李纨青春守寡,心如“槁木死灰”,是封建淑女,也是标准的节妇,更是妇德妇功的化身。但进入大观园后,她又恢复了青春朝气,不但带领诗社兴旺发达,而且把大观园治理成了青春女儿们的净土与乐园。不过这画风清奇变化的背后,究竟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薛宝钗咏白海棠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林黛玉咏白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探春道:“这评的有理,潇湘妃子当居第二。”李纨道:“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宝玉道:“我的那首原不好了,这评的最公。”又笑道:“只是蘅潇二首还要斟酌。”李纨道:“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宝玉听说,只得罢了。
李纨,自出场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贞静淡泊,从不冒头,最多只是充当“敲边鼓”角色而已。可在元春下达旨意与婆婆王夫人的授意下,机缘巧合便进入了,可以说想都不敢想的"一门之宅"的大观园稻香村中居住后,不一样的李纨便随之映入大众眼帘。
在掌坛的诗社,李纨不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进入了自己的角色。甚至还以主人公的态度与热情在对待这里的一切活动。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在力争上游,奋力一拼博得更多掌声矣。
如果说李纨入驻大观园,是她一次“独立自主”的开始,倒不如说这是她步步为营一心只为自己谋划“好日子”的美好棋局也。
首先,海棠诗社开第一社之咏白海棠时,已然是金玉良缘在贾府传的沸沸扬扬之风生水起之关键时刻矣。换言之,黛玉与宝钗二位荣国府儿媳候选之人,身为李纨婆婆的王夫人,很明显看好的是宝钗。那作为一直寄居于王夫人之下又身单力薄的寡媳李纨来说,能跟宝钗关系和睦就成为她有意偏向的必要条件。
其次,宝钗咏白海棠的诗,是有意以白海棠来喻己的。诗中以花写人,反映出宝钗的稳重、端庄、淡雅、宁静、清洁自然的内心世界。李纨评她的诗为第一,就是因为这诗有“身份”。这身份一词一出,一切结果更是不言而喻。此身份与彼身份,可谓是一语双关,一箭双雕。其一,宝钗诗中反映出来的情境与李纨有着不谋而合之意向,自然能得到她的认可。其二,这是李纨对宝钗“身份”的默认方式,日后宝钗定当能打心里多敬重李纨几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说李纨在荣国府活得如槁木死灰一般,对外一切都表现的是不闻不问,但她却非常看重其独子贾兰的培养,且在荣国府一直也是唯知侍亲养子也。如果宝钗真如自己诗中所言那般的做人做事准则,那李纨偏向宝钗,不就是可为亲生儿子贾兰博取该得利益时的最好天然支持者吗?
尽管李纨自己也是默许赞同黛玉之诗,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但最终还是话锋一转,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最后还为了堵住宝玉愤愤不平的嘴,竟下狠话:“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意思就是我就独断专裁了,怎么了?这可是我才能行使的权利,你们就算有意见也没办法改变的。说到底,李纨这诗词掌坛的评委,就不是按照考状元定高低来论的。说白了,全凭她的个人喜好而已。
然而黛玉的这首诗也并不仅仅是多了风流别致,亦有含蓄浑厚的。只不过白海棠形象的内涵是黛玉自身鄙弃世俗、纯洁坚贞、乖僻孤傲的性格。这一点正因为让宝玉看到了,所以他才会对潇湘妃子当居第二,而“含蓄深厚,终让蘅稿”的评论不服矣。他才会提出“只是蘅潇二首还要斟酌”之话语,不过最终还是被李纨强硬地驳回罢了。
虽说,李纨也有感受到了潇湘妃子诗中所蕴含的独到意趣,但是她的认知与私心决定了她对于此次诗词的评价标准。她除了有意偏向宝钗外,也认同并推崇了宝钗诗中的端庄稳重形象和那种欲报皇恩、欲想成为候选才人又故作淡雅的“含蓄浑厚”,所以她不欣赏黛玉这样的“风流别致”。说到底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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