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佳（五）

2015年秋天，孔嘉的爷爷患了重病，这个病农村人叫不出来，有个很洋气的名字，孔嘉也讲不出，只知道爷爷病了。虽然爷爷是老中医，但是生病了之后，他却没有办法治他。就像算命的人一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总是给自己算一卦。

爷爷的病要去大医院，县医院说不敢医。于是爷爷被送到了州里的医院。父亲和哥哥都陪同着，嘉嘉和弟弟们因为要上学就不能去，而母亲就在家里操劳家务，照顾才七岁的弟弟。治疗也要花费很多钱，孔家人虽然勤劳，但是说到底父母都还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不会赚大钱，家里人又多，上学的孩子也多，本来就不富裕。这下，可让孔嘉父亲犯难了。他眉头紧锁，坐在爷爷的床头看着熟睡中的爷爷说：“爹呀，你这人不坏，就爱和嘉嘉妈吵而已。所以我一直没有说你什么，你来和我们住，我也开心，好歹自己的爹有人管了。这下你这一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但是我一定会尽力救你。你别怕，孔家人从来不怕。”

于是，孔嘉父亲去找村里人、亲戚朋友，一个个地借钱过去，每家都打着欠条。他承诺，之后，要一家家地还过去。其实，嘉嘉父亲不这样做，大家也相信他，因为孔家值得信任。这一点呀，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即便是借过一遍朋友，也还是凑不足那么多。好心的村长知道了，他发动大家捐款，十里八乡的，都鼓励大家捐款。他说：“孔家一家怎么样，我不说大家也知道。平日里帮了咱们那么多，这下孔老爷子生病了，我们得救呀！更何况，他还救过咱们村的好几个人呢。”

消息一开，孔家很快收到了大家的善款。这样一来，爷爷的手术就能开始了。事情终于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母亲心里感激，她也不说话，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知道，行动胜过言语。于是，她到每次逢年过节，都做很多的东西给一家一户都送点。母亲手艺好，做的吃的可口，用的也好看，大家都喜欢。母亲还会去村里的土庙祈福，希望培西村的村民能安居乐业。就这样，村里的关系，邻里乡亲的关系突然变得更加融洽了。大家见面呀，脸上都挂满了微笑。培西村的村民虽然穷，但是活的开心，互相帮助，像个家一样温暖。

最让孔嘉想不到的是，老牛居然也跑来支持孔家了。他拿了一些自己这些年存的钱，说：“能帮多少是多少吧。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好，也说过我。但是孔叔一家需要帮忙，我得来呀！要不然就对不起你们了！对不起我老牛吃的孔家饭了！”那个时候，孔嘉突然觉得老牛不讨厌了，而且更加惹人喜欢了。因为老牛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呢！嘉嘉的心里特别感动。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她也分得清好坏了，分得清对错，分得清轻重。总之，她觉得老牛这个举动太了不起了！

转了一圈的医院，爷爷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后。离家治疗三个月之久的爷爷终于回家了。一回来，孔家又热闹起来了，大多是来看望爷爷的，有的拿一袋糖，有的一个毯子，有的拿水果，爷爷的房间总是有和他聊天的人。母亲忙上忙下地招呼大家，孔嘉和弟弟们跑出跑进，开心极了。

孔嘉心里更是乐呵呵的，因为啊，她的爷爷回来了，就又可以一起去坡上烧炭了，也可以给孔嘉梳小辫子了。但是，今年冬天是不行了，爷爷还病着，身体虚弱得很，掏不动土，砍不了柴了。想到这里，嘉嘉鼻子一酸，哭了起来。爷爷知道了，把嘉嘉拉到他面前，对她说：“爷爷身体好很多了，但是现在还爬不了坡，等爷爷养养，明年呀，我们又一起去。”

“好勒，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孔嘉一边念着，一边认真地拉着爷爷瘦弱的手拉勾勾。她相信，爷爷会好的，爷爷还那么精神，还喜欢笑，对孔嘉还是一样好。

虽然回家后的爷爷憔悴了不少，可是还是个好玩的小老头，隔壁四岁的弟弟还经常来找他玩：“太，太，你醒了咩？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玩。你快起床哦。快起快起！”于是爷爷就被拉开被子，慢慢起床了。爷爷通常是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地走出房门，来到屋前晒太阳，和弟弟玩耍。一老一少，就像生命的轮回，彼此相遇，欢聚一起，看着可爱极了。

母亲过来打趣：“你看啊，这刚没好多久呢，就玩起来了。赶紧进屋去，外面风大。受了风寒看你找谁去！”爷爷笑了笑，也听话地慢慢挪进屋里去。爷爷这一病，回来之后，母亲像变了个人，不和爷爷吵架了，甚至每天都会问爷爷想吃什么，她呀，就做什么。

父亲说：“你看，这样多好！两个人又没啥大毛病，老是折腾，这放下了不挺好吗？”那一年春节，是孔嘉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因为那年爷爷和母亲那么好，家里的每个人都那么好，那年期末考试孔嘉还考了班里第一名，父亲奖励她一百块钱，她真的是快乐得要跳起来了！

转眼间，又到了新的一年春天。孔嘉跟着母亲去地里种菜，嘴里一直嘀咕着：新的一年来了，春天也到了，那冬天也快了。母亲看着好笑，说：“别嘀咕了，不就是像和你爷爷去烧炭吗？你个小娃家家的，还挺勤快。你爷爷休息吧，今年冬天我和你去。”

孔嘉一听就生气了：“不！爷爷才会！他烧的炭才经用，你的不行！”母亲也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嘉嘉这脾气，和她闹不得。于是，母亲就自己默默地耕地，快速地除掉地里的杂草。

一旁泄气的嘉嘉想着，去年春天的时候，爷爷还和她去坡上摘蕨菜呢，满坡的蕨菜都是他们的，不一会儿就满了一背篓。那座山是她和爷爷的“秘密基地”，那里的蕨菜又多又大，但是只有她和爷爷晓得。孔嘉一想到这里，就暗自窃喜：“嘿嘿，我去问爷爷能不能去了，我和他一起。”

虽然已经到春天，万物复苏，可是爷爷好像还是没见好多少。而是越发地虚弱了，身体瘦了好多，嘴唇惨白惨白的。嘉嘉觉得很难过。父亲虽然提出几次要带爷爷再次去医院看看，但是他都拒绝了。他说：“好得很。我身体好得很，我只是不太想吃饭。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不清楚吗？去什么医院！不去！医院一言不合就要打针，我不去。”对此，父亲生气了好几天。

孔嘉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一个是想尽孝的儿子，一个是不想添麻烦的老子。人呐，都要落叶归根，不想走，不想在外面走。拿谁也没有办法。孔嘉还是觉得不太明白。母亲苦笑了一下，没有再理她。

于是她又跑去找爷爷，“爷爷呀，你啥时候好起来呢？我等着你好起来了，我们去烧炭，还去摘蕨菜，去我们的地盘。”爷爷摸摸她的头，说：“嘉嘉，你要懂得分享快乐哦，秘密基地要分享给其他朋友。这样的话，大家都很开心。以后爷爷没时间陪你去的时候，嘉嘉就有人陪着去了。但是爷爷会尽快好起来的。这把老骨头不能给嘉嘉丢脸。”“哈哈哈哈哈哈，不老呀！哪儿老了。这骨头挺好的！”孔嘉一边笑，一边抓着爷爷的手，突然发现爷爷的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感觉。

不过孔嘉也没有多想，因为她相信，就算是老骨头，爷爷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孔家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