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岁月是一条河，那么，高中时光就是这条人生长河里不时翻卷的浪花——伴着激流、暗石和险滩，蓬勃奔放一往向前，虽然转瞬即逝，却绽放着生命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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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贫苦却温暖你我的高中岁月（1）-开水泡馍！

我的高中时代，正处于社会开放和转型的前夜，贫穷、落后、迷茫、封闭是那时的常态。

离家远的农村学生普遍都住校，也有一些人借住在有亲人的单位。住校的学生从家里背来够一周吃的干粮或者蒸馍，挂在住了十几个人的通铺宿舍墙上。三顿饭由学校定量提供开水，大家排队接水后端回宿舍泡馍撒了盐和干辣椒面（带油泼辣子的按现在的话就叫土豪！）调味后，挤在床边吃。

干粮也就是锅盔，含水少易于存放，泡馍时也容易掰碎：而蒸馍就不一样了，缺了柴火的烙烤，其内蓄存的水分常常导致它在周三就长毛带味儿，我们不得不经常把馍袋子撑开凉一凉才能奈何到周末。

无油、无菜，没粥、没汤。可以说，开水泡馍是当时住校生吃饭唯一的选择。

学生打开水，用的是那种印了山丹丹等花儿的白洋瓷缸子，每个人一次只能打到半满。也不允许用暖水瓶、我们称作电壶的来打水，因为一电壶能装四、五个人的用水量——其超标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现在的环境污染。

高一时住校生少，学校那个两吨的绿色塔式锅炉，足够为全校师生提供开水。后来锅炉坏了，就改用大撑锅烧。随着住校人数的不断增加，又换用四、五个空油桶架在水泥灶上烧。大撑锅和油桶烧的水，水里混有泥沙，水面上还漂着一层小泥泡和油花，人看了就会失去喝水的欲望。

就这还不能满足师生一顿饭的用水需求。于是，每天饭时的抢水大战不备而发，很快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有同学这样回忆：上高中时，二分钱一缸子烧开的泥水，还要挣抢。抢水的场面很壮观，不亚于如今的美国科幻片-刚排好的队伍，后边一推前面就乱了，前边一乱，后边的就挤上来抢，挤得磕哩倒腾。有时帽子、手套都被挤得掉锅里了也没人管，只听到有人手烫了的叫喊声和缸子刮到锅底的金属撞击声。

冬天更难说，冻成冰块的蒸馍，有时得用板橙腿才能砸开。没技巧还砸飞了，冰渣子会和碎馍块一起被反砸到自己的脚面。等泡到开水里，吃时水和馍馍都成了凉的。                                 

正值青春年少，抢水也不单只是为了泡馍用。 有抢洗脸水的，有抢吃饭水的，有单纯为抢水而抢的，也有为发怪而抢的，还有为出女同学的丑而抢的，更有为接近美女而抢的......

多年后聚会，我对着A调侃：作为抢水主力队员，冲锋陷阵三年，你就没抢出个花絮来？挤的时候都没碰到过女同学的身体？

半老实岁的他脸带红晕摸着头，讪讪道：哪敢哩！都是拱旁边的男生，通过他们传力去挤！

还有同学这样讲：那时候的平房宿舍，四面漏风，上下两层木板床通铺，每个人只限两块砖的宽度，侧身入睡。冬天风寒室冷，冻得睡不着，早上起来腿脚麻木冰凉。可我们依然怀念每一天、每一顿饭都是二分钱的开水泡粗面锅盔、再撒点儿盐巴的日子！咸菜、酱油都没有，都没有啊！如果能抢到一勺哪位同学的辣椒面，那无疑就是一顿美餐啦！

我本人算是幸运的，有可以借住的地方，吃饭用水不用发愁。某天，一个平日学习异常刻苦的同学试探地问我，说自己能否到我的住处加热馍馍，我赶忙表示同意。放入笼屉的蒸馍上长满了绿毛，还拉着丝儿。热完馍馍，她志气地守护着自尊，只用开水泡了一块，坚决不加用我的任何佐料。

那是九月的初旬，阴雨绵绵的季节。望着同学雨中离去的背影，我扬起头，任凭房檐水把脸浇个湿透！

那些年，贫苦却温暖你我的高中岁月（1）-开水泡馍！

为水而战的黑板报

一次晚自习后，大家相拥着准备回宿舍。可能是有人口渴了，就骂起了烧水的，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校方也连带地骂了。结果是越骂越起劲，越起劲越愤怒，愤怒就出诗人。诗人嘛，口殊哪能解气，笔伐才更过瘾？

于是，教室门前的小黑板旁，两名同学举蜡照亮，两名同学站岗放哨，三名同学奋笔疾书：

鸡叫头遍就起床，

夜暮茫茫繁星旺；

提上缸子上操场，

排成两行把水抢。

北风鸣咽大雪降，

身寒腹秕饥难挡；

灶房屋里影晃荡，

迟迟不把水来放。

同学叫喊笔敲缸，

英雄火夫把话讲：

狗熊儿的别吵嚷，

再闹老子床上躺。

土块纸弹窗上飞，

伙夫低头保了位；

水闸一开秩序乱，

男女齐上奔水源。

帽子手套锅底掉，

你喊脚踩他手烫；

刚见满锅煮帽汤，

转眼刮的祸底响。

......

大家笑、闹着，泄愤诗雄赳赳、气昂昂地跃然于黑板之上，一帮人犹如已经喝着了开水，大大地缓解了怒气，心理上也得到了短崭的平衡，好可爱、好无奈的阿Q们这才得意地返回了宿舍。

可毕竟怕校方追究，不知几时，这首群体智慧成果就被人用手擦了。反正晨起上课时，昨晚还正气凛然的打油诗早就模糊了原来的样子。

对学校设备简陋和烧水管灶的胡乱骂人，这是住校生们不满情绪的一次集中爆发。

抢水引发的“打架”事件

物理老师爱压堂，吃饭时间到了他还在讲课。有个同学回到宿会吋，大家都吃开了，心里急，又因下雪路滑，就拿了另一个同学的电壶去打水。水房前只剩下一排女生，他就借了一个女同学的缸子把等量的水传到电壶里。

灶管不乐意了！

如果这个同学当时好好跟灶管说话，他或许就放手了，同学也不至于饿肚子还落了个臭名声。可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灶管借势作威还骂人，同学哪里还顾得上细细思虑，头一热就跟他对吵起来。

灶管身宽体胖，一上来就夺电壶，同学不给，又怕把电壶弄破，两人撕扯在了一起。同学的衣领被撕开，又被收走了电壶，灶管还点了一根烟斜着眼吸，同学则戏称自己像斗败了的公鸡，虽耷拉着脑袋却是气愤难奈，没忍住又挥拳过去，把灶管叼着的无过滤嘴香烟屁股打得粘在了下巴上。

这滑稽的效果瞬间就点燃了他的怒火，战斗再一次升级！

同学本就心牵电壶，加之旁边还有一堆女生在看，臊得脸上挂不住，趁灶管摸下巴的机会飞进灶房，拿起电壶就跑。灶管哪能善罢甘休，追上来就揪住了同学的头发。

情急之下同学拔出壶塞子，举起壶身手一扬就灌了他一头。讽刺的是，这时候的开水已经不烫了，但灶管很是愤怒，又上前打同学。做饭师傅及时解围，他踢了同学一脚，又使了个眼色推出门，自己把壶拿走了。同学心存不甘，空手回去，不仅没饭吃，还无法给壶主交代，思忖着又回到灶房，灶管正不满，见状扑上来又把同学压倒案板上使劲儿抡起了拳头。

同学的手正好碰到板板上的菜刀，就拿起来乱抡。灶管一躲刀，同学又顺手端起案上两笼蒸馍朝他头上砸下去，馍儿滚了一地。另一个管理员一把提起同学就扔到开水灶台和炒炉的中间，同学两边有热浪烘烤，脚下正对的木头架上蹲着刚刚端离火炉的炒锅！

被极度恐惧和愤怒浇昏了头的同学，脚一抬又把菜锅蹬翻，菜锅把大火炉碰翻，炉简砸在管理的脸上，烫得乱叫。见此情景，老师傅连拽带骂把同学推出灶房，同学也就借坡下驴，气呼呼、灰溜溜地回到了宿舍。

过了几天，同学跟校长要电壶，校长说，你是个学生，不好好读书，还跟老师干架？同学把事情的经过给校长说了一遍，校长让同学好好学习，电壶暂时就放灶上，等管理员气消了，他給要回来。后来管理员把这事告到教育局，教育局要学校拿出处理意见。

在学校欲借整顿校纪、点名批斗示众同学的全体师生大会召开的前半天，同学得到一名老师的提醒，并按照他的建议，下午背上书包去了北沟躲祸。

同学怕因此而耽误高考，过了两周就故意到校长房子门前看书，想借机试探一下校方的态度。校长看见了，就对同学说，你虽是黑人黑户(复习生)，己无学籍可开除，但现在你己被除名了，怎么还没有离开?我一看校长，话虽说的有力，却是态度友善，语气也平和，才彻底放下心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同学回忆起当初的情景，除了自嘲自己的年轻冒失，还念念不忘帮过他老师。在学校对他们多方施压要劝退他时，老师说，责任不在学生，在管理。大冷的天，出钱提壶开水，合情合理，给了不就没事了?

那些年，贫苦却温暖你我的高中岁月（1）-开水泡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