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暖阳

文/简故北

最初，小栀在见到顾念晟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她哭着闹着，抱着顾念晟的胳膊不放手，一声一句“逸晨”叫的我们一群人都不忍的转过了头。

更惊悚的是，被如此对待的顾念晟，既然温柔的摸了摸乐小栀的头，“傻瓜，叫错了，是念晟，不是逸晨。”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奇妙如同童话般的剧情，在我们面前活生生的上演着。

相似的面容，如出一辙，换了谁都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是，相比林逸晨，顾念晟多了一份让人记忆深刻的清冷，和几分林逸晨当年没有的成熟稳重。可惜事实证明，他们就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

小栀曾问过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我觉得念晟不是逸晨，他只是长了张和逸晨一样的脸，他迷了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走上回家的那条路。”看着小栀脸上幸福的笑容，我选择了沉默。

小栀是幸福的，顾念晟给了她所有女孩，幻想过的爱情；给了她一个幸福快乐的家，他爱着她所有，亦为她倾其所有。

在他们最初来往时，被朋友当面问及最爱的人是谁，小栀毫不犹豫的说`林逸晨`。

当时的顾念晟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我曾以为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一个隐忍不发，一个张扬肆意。或是相爱或是残杀，但我没想到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以爱的名义。

小栀嘴里时常挂着顾念晟的好，而那个清冷的男子，也只有在小栀面前才会展现出他柔和的一面。你看，爱情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

亲爱的林逸晨，在你离开后的日子里，你爱的女孩，终于有一个比你爱她更甚的人在爱着她，你可以放心的在天堂安息了。

在他们交往之初，我曾私下问过顾念晟，为什么是小栀。

而他说：她从没有叫错过我的名字。

我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除了刚开始那次，他“不是替身”。

小栀曾在最近一次聚会时说过一句话，我铭记在心:他不是暖阳，是星光，是坐落在心上的旧时光。

曾以为她说的是顾念晟，毕竟他一直在我们面前扮演着暖阳的角色，可是她说的后半句分明说的是林逸晨啊。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孩，曾一度温暖着我们所有人，忽而今夏，昔人已逝。

小栀身边的顾念晟，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神时刻注视着她的身影，听她追忆着另一个人。时不时的递上瓜果饮料，暖心无限。

小栀来者不拒的全都双手接下，说着说着，小栀停了下来，低声问身旁的顾念晟：会不会很闷。

当时离得近，我清晰的听到那个面容清冷的男子，低声的笑了出来。

是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他垂眸近呼呢喃细语的说道：有你在，就不会闷。

而小栀则笑弯了眉眼，小栀说：“哎呀，我都快被他宠坏了。”可是她语气里洋溢的幸福，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其实，小栀并没有说起林逸晨什么，除了那句凌磨两可的话。后来小栀谈论的话题里，只言片语，找不到任何关于林逸晨的痕迹。

中途我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意外的是小栀在门口等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明明曾经，我那么爱林逸晨。可是如今，我却转身爱上了别人，甚至还可耻的想和他在一起共度余生。

可是，只要想到我会失去念晟，我就很伤心很伤心。和失去林逸晨不同。没了林逸晨，我可以带着对他的爱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若失去了念晟，我连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我就心痛的无法呼吸，恐慌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种心痛和恐慌和失去逸晨时是不同的。阿生，它是不同的。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清楚，它是不同的。”

这是小栀和顾念晟在一起后，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的提及你，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说：乐小栀，你自己也说了，你爱过一个叫林逸晨的人，可是那是曾经了。

如今的你，爱一个叫顾念晟的人对不对？这样就好了，我相信逸晨也希望看到你找到幸福。小栀泪眼朦胧的点点头，那天小栀哭了，我也哭了。

小栀已经不再叫你“逸晨”了，她叫另外一个名字“念晟”，“念晟”，缠绵悱恻，唇齿留香，而你终究成了她口中的曾经。面对小栀的哭诉，我也流了泪。

我们曾那么要好的一群人，究竟怎样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呢？我想这世间万般无奈皆因缘分吧。

我从未怪过小栀，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何况，我们都亲眼目睹，这些年小栀的生活如同缺了色彩的水墨画。

只有顾念晟他有这个本事，让小栀的生活重新沾染了色彩，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所以，除了祝福他们。我不知道，我还能为小栀做些什么。

曾经的林逸晨是我最好的朋友，发小。现在的小栀也成了我的好朋友，姐妹。

我并不偏袒谁，只是我认识林逸晨比小栀早了那么些年。命运的齿轮，早在多年前就已拉开了序幕。

如果知道，在往后我会为一个叫小栀的女孩伤心着她的伤那么多年。当时的我，一定早早的从面前这个叫林逸晨的男孩生活中退场。

我不会和你，成为年少时最好的知己。

哪怕后来，兜兜转转我们依然会相遇。我依然为你和她而感伤，至少不会像如今这么痛苦纠结，外加耿耿于怀。

我看着你那么爱的女孩，属于别人；看着曾那么爱你的人，爱上他人；看着正值青春年少轻狂的你，以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我们所有人。

包括你最爱的小栀，你怎么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呢？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时你们没有通过我而认识对方。现在的我们，是不是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说给小栀听的时候，她说：命里注定的，无论如何都会相遇的。她还说：我们都不要自责了，也不要感伤了，向前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彼时，顾念晟刚和小栀求婚。

看着小栀，垂眸羞涩的抚摸着手上戒指的模样。像极了当年，那个羞涩的跑来问我要你电话的女生，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这些年，我亲眼看到小栀的生活千疮百孔。而今，终于有了一个人护她周全，给她温暖，带她走出曾经的荆棘之路，给予她盛世流年的爱情。

他们一同出发，带着爱一起，向名为幸福的大道。所以有什么好纠结的呢，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我最终真心的祝福了小栀，祝她和顾念晟，余生之年，幸福美满。

小栀破涕而笑，“我以为永远都无法得到你的祝福了。”

怎么会，傻姑凉，在爱情里在强大的人，也会想要得到身边人的祝福，家人也好，朋友也罢。

她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你。但却又怕说出口，得不到你的认同而傻傻的一个人苦恼着。

小栀说，她就快要被这种情绪给淹没了。我笑了笑，你家顾念晟可舍不得你淹没呢，说不定回头就叫人把我灭了口。小栀噗嗤一声也乐了，“不许笑话我。”

回到聚会上，顾念晟在见到小栀红红的眼眶时，向我投来一记冰冷的眼神。

如果眼神可以成为一把刀的话，怕是此刻我早已成了顾念晟的刀下亡魂。

小栀眉眼低垂的在顾念晟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顾念晟眼神一直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小栀。

突地，顾念晟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虽然还是冷清的样子。但到底，那份盛气凌人的压迫感消失了。

离开的时候，顾念晟笑着和我说了一声：谢谢！我当时是愣住了，毕竟这可是除了小栀外，他顾念晟第一次对其他人笑得如此温和。

而小栀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眉目如画。我点头算作应允，只要小栀幸福就好。

看着两人相携着离去的画面，我竟感觉鼻子酸涩的厉害。

我曾经，拿顾念晟和曾经的你来比较。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经历的多了，看得多了，渐渐感到了苍老的缘故。

我想，就算当年的你和小栀一同走到了现在。你所能做的，绝对没有他顾念晟做得好。

其实，我对顾念晟是心存感激的，我很感谢他来到小栀的生命里，让她的生活能再次滋生色彩。

而我就如同完成了一场隆重的交接仪式，任务完成，突然就感觉浑身轻松了下来。如果你能看见，那该多好，她是幸福的。

无论世事变迁，经历了怎样的沧海变桑田。如果你遇见一个人，你刚好喜欢，她（他）也欣喜，那么不用怀疑，好好和那个人在一起。余生之年，你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她（他），在一起就是幸福啊。

有个友人曾问起小栀，为何顾念晟在外人面前，即使在我们这帮要好的朋友面前，也只称呼小栀一个“她”字，从不曾听他唤过她的名字。

后来，这位友人和我谈及那次话题。她说曾一度担心，他们不如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幸福。直到她听到小栀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栀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他说叫我小栀，他怕我难受。

他说对于他没有参与到她的过去，他感到无能为力。然后他还说，自己对小栀这个名字也有那么一点介意。

再就是，他说不想我的朋友们听到他唤我别的名称，而感到尴尬或是压力什么的，毕竟小栀这个名字伴随了我这么多年。他不想别人说我闲话。所以后来就听他的，人前就叫一个“她”字。

我恍然想起，曾有一次，小栀约我逛商场。后来，顾念晟也来了，然后遇见一个很久不见的老同学。

大家约了一起喝点东西，小栀点完东西之后，顾念晟语气温柔，似乎夹杂着些许无奈对小栀说道“乐乐，你胃不好，我们不点冷饮，好不好，等会儿回去，你又该叫肚子疼了。”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顾念晟这么称呼小栀，而且如此体贴入微。

那位老同学好似不经意的提了句“小栀，橙汁走了。你这新欢，把你称呼都给改了啊。”

小栀尴尬的愣在了原地，而顾念晟则当场冷了脸。我笑了笑说：名字，不过一个称谓而已，你说呢？

那位老同学，大概也觉察到了现场尴尬的气氛，不好意思的笑笑走了。

那大概是，我经历的最为短暂的故人相逢，我几乎都把它给忘了。

没想到顾念晟竟记得，并付出了行动。小栀曾和我说，她很担心那天顾念晟会生她的气，但幸好没有。

我想，顾念晟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比起小栀来，那些渺小如尘的在意就不值一提了。

他只是爱的比较多一些，他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才会让她幸福。

他知道她舍不掉小栀这个称呼，她身边的人，时刻有人用这个名字提醒着他，曾有一个人惊艳过她的生命。

而他顾念晟，只是她曾经那段往事的观众，无权干涉她和那个人的一切。

但是她时刻担心他会被友人笑话，他不想看她左右为难，所以干脆没有称呼，只有一个你。

如今，小栀已与顾念晟离开了这座城，去往属于他们爱的城堡，过完幸福美满的余生。

小栀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

我想，人生总要留一些遗憾。在迟暮之年的时候回忆过往，也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味道。

我爱的姑凉嫁给了别人，这一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如论如何，我都会在远方祝福你，为你祈祷，愿你与你所爱一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有一件我想连顾念晟，都不知道的事。仰或，他是默许也说不定。

小栀在离开前，曾单独来找过我。

她坦言称：我还是会想起他，我会记得他，然后好好爱别人。

那句话，是我送给你们的。

他不是暖阳，是星光，说的是念晟。你知道我怕黑，而念晟他是茫茫黑夜最亮最亮的那颗星星，只要有他在，我就不害怕面对黑夜。

坐落在心上的旧时光，说的是你和逸晨。你知道我不喜欢回忆，不喜欢陈旧的东西。

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我发现我回忆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在我的回忆里，生了根、发了芽，我就算想忘都忘不掉了。

你们都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对不起，以后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余生你要好好过，我们都要好好的。阿生，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亲爱的小栀姑凉，又成功的骗取了我的泪水。没关系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那天，我们像从前一样手拉着手聊天，聊未来，聊当下，偶尔也聊起那所谓的从前。

就像时光从不曾走远，而我们都是青春记忆里最最可爱的模样。

就恍若这些年的日子如同一场梦，身边的人，来了又去，竟也能面色平静的对待。

我想我们终将长大，或快乐或忧伤，但这就是青春的模样。

小栀离开后，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大家都在，那些鲜活的面孔就如同昨日重现，我们笑着，闹着。

可忽然刮了一阵大风，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白茫茫的一片，我找不到小栀，找不到逸晨，找不到稻草，找不到丽琴，找不到堇川，找不到桑染，找不到芮斌，找不到北北，找不到许多许多人……

我恐慌无助的呼喊着她（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却无一人回答我，只剩下满世界的荒芜和一个我。

醒来时，我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摸出手机给小栀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

小栀很快回复过来：我和念晟已成功到达目的地，勿念。

我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在恐慌什么。

所有人都相继离我而去，青春末年里竟全是分离。

我已经不想再回忆，有多少人就这样渐渐的淡出了我的生活。

但我仍旧心存感激，曾经我的生命中你们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