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雷声

                      春天的雷声

     

春天的雷声

      春天的雷声是最令人为之动容的，尤其是夜晚轰隆隆的雷声。一听到这样翻滚的雷声，我总会觉得很神奇，觉得是特别的时刻，好像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了。

      江南的秋冬季节虽然多雨，但大多是没有雷声和闪电的，所以太安静。秋天一到，各种落叶渐渐地铺满了马路，银杏在城市马路边是不难看到的。天气一冷，叶子就开始掉落，最开始落下来的是绿色，接着有青黄色，最后才是金黄。深秋，太阳出来了，也不会觉得十分的暖意。尤其是入冬了，雨水使路面湿嗒嗒的，落叶也是湿的，粘在上面，即使是穿着精致裙子的丽人，走在街头，那皮靴踩在叶子上，也可感到丝丝的落寞和萧索。冬雨是闹不出什么大阵仗的。

      春天，就不一样了。要说最能体现春天的活力和生机之处的，在我看来，恐怕春天的雷声要排在第一了。有时坐在窗边，耳边忽然传来一点点的声响，起初还不确定，再凝神倾听，那声响像在积极地回应它的关注者似地，越发大而清晰了。春风推动着云层，云块碰撞着云块，有的云层行进得太快而块头又太小，于是像孙悟空一样翻起了筋斗。翻滚着，奔涌着，像大海上的浪花。春雷声大而纯粹，不像车声、人声那样喧嚣、杂乱、小家子气。倾听它时人的内心是好奇的，好奇它的声音何以如此宏大。

      要说怕打雷的人多的是，尤其女孩子，听到雷声她们会缩作一团，我却没有怎样怕，并非我胆子多么大，见到老鼠和蛇，我会毛骨悚然、尖叫逃避，大概是因为它们给我不好的印象。而雷声却勾起了我对童年一段美好往事的回忆。

      小时候，父母亲因为忙于干活，经常没时间管我们。有一次他们去外婆家了，说干完活再回来。那天遇上打雷闪电，听着那巨大的声响，我们脑海中浮现的是故事里的妖魔鬼怪。我们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盼着父母亲回来。这时，比我只大一岁多的姐姐，觉得有义务替父母照看好我们，她找来一条毛毯，把我们几个围在一起。这个主意不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情形有点像下雨天老母鸡张开翅膀罩住它的一群小鸡仔一样，现在想起来仍十分感动于姐姐的照顾，她只比我大一岁多，在特殊时刻，就自发主动去担负一些责任。我们在姐姐的关爱和毛毯软融融的安抚下，听着雷声，平静下来。从不会做饭的姐姐又变戏法、无师自通地煮了米饭，我们吃饱了，肚子不饿了，觉得打雷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急匆匆赶回家来的父母亲看到眼前安宁的一幕，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他们以为家里会哭的哭，嚷的嚷，乱作一团的。

      长大以后，听到雷声，我再也没有害怕过。

      “春雷动，万物长。”春雷翻滚后通常就是春雨。经过春雷殷勤呼唤过的田野一夜之间好像苏醒了似的，像有一种使命似的拼命生长。雨水滋润，植物仰着脸，喝足了雨水，长势就特别好。我时常疑心在春夜，秧苗像竹子似的拔节生长，咔咔有声，生机勃发，不停滞，不拘泥，就是长啊，长啊，向上，向上。有时我还听到布谷鸟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像是最美的和弦。

      在春夜被雷声惊醒，听到来自天空的巨大而不钝感的声响，我兴奋着，感动着。每个人都在聆听，感到春的到来。乡村如此，城市也如此，这不是哪首名曲能比的。

      “野水晴犹涨，春雷晚始鸣。”春天的雷声也是不常有的，听到春天的雷声，是幸福的。顾长卫的电影《立春》中，王彩玲说：“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有什么春天的迹象，但是风真的就不一样了，它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湿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给感动了。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她是一个有才气的女人，可惜输在了形象和气质上。当她那动人的意大利歌剧声传遍大学校园广播上空时，她已经置身人生的春天了，只是她没有积极地看到这一点。

      隐隐的春雷声，是春天到来的最好证明，经过春雷翻滚的原野，万物生长，连布谷鸟的声音也是潮湿、脆甜的，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春天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