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甫田》：一号文件从哪里来

《诗经·小雅·甫田》：一号文件从哪里来

倬彼甫田 ，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嶷嶷。攸介攸止，烝我髦士。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按照《人类简史》的设想，人是逐渐脱离动物习性和局限，不断朝向超脱于物质束缚的神明进化的。就像一个队伍之中行进不会完全一致总会有快有慢一样。在人朝向“神人”进化的过程中，总会有些人走得更快一些，与普通人相比，他们更趋近于“神人”。客观来讲，整个人类的进化，也是由这些走在前面的“神人”带动和引领的。

每一年，中央都会有个一号文件，这个一号文件长久以来的主题只有一个，那便是农业生产。一号文件从哪里来？两千多年前的《诗经·小雅·甫田》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相对于尚处在原始农业时期的两千多年前的周人而言，王官便是那个时代的“神人”。原始农业，最讲究的便是农时。农谚讲“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季”。也就是说，如果不遵守时节，不能及时按照农时耕种，很可能是要颗粒无收的。所以，那个时候，王官掌握的历法，基本上便是最先进的科学。王朝对于天下的统辖，基本依靠这部历法。王朝对于忤逆诸侯的最大惩罚，便是不再为之提供历法。能够准确提供历法的王官，在那个时代便是“神人”。

诗歌以“倬彼甫田，岁取十千”的赋税规制为开头，描述了当时的“神人”是如何统御天下的。所谓的“倬彼甫田”，说的就是统御天下的“神人”有效管理着广袤的万亩大田，按照当时的井田制规则，井田中心的那块田属于税田，也就是说每一片井田中有一块税田。十片井田为一通，十通为一成，一成也就是万亩。万亩田地的赋税为十个千亩田的赋税总和，也就是诗中的“岁取十千”。

不能只看到“神人”的取，还要看到他的“贡献”。

一、节制爱人

所谓的“神人”，实际上是能够克服感性的欲为之心，用理性的当为之心驾驭自己行为的人。普通人有了粮食会胡吃海喝，先混个肚圆。“神人”则将余粮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取其陈，食我农人”描述的便是“神人”凭借先见之明，将先前囤积起来的往季谷物拿来让农人们度过青黄不接之时。

没有“神人”的远见与仁爱，遇到饥荒之年，普通人很可能难以过关。

二、使民以时

“自古有年，今适南亩”，表明这里的“神人”希望自己也能像历史上的丰年一样，与自己的人民一道，共同开创与迎来新时代的丰收之年，所以他亲自到南面的田地中去巡查。并且与那些优秀的农人对话，鼓励他们整理自己的成功经验。所谓的“烝我髦士”就是在奖掖那些优秀的农人。

“神人”总有“神人”的样子，他的思维方式未必能得到普通人的理解。那些农人中的佼佼者便是“可与言者”，他们懂得“神人”的意思，尝试按照“神人”的意思去做，然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进而带动更多的人追随“神人”。“烝我髦士”便是与“可与言者”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福。

三、与神对话

诗歌第二小节描述了“神人”以“牺羊”向方社祈福，以“琴瑟击鼓”的乐声向田祖祈福的情形，之所以要不厌其烦的描写“神人”与神对话的细节，其实就是表明“神人”尽人事的周到。“神人”不仅使民以时——“今适南亩”，还在一切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向方社和田祖祈福，之所以要做这些虚套的事儿恰恰表明实实在在的事儿都已经做到位了，连这些虚套的都如此周到，其他务实的更加的可想而知。

四、实干家

诗歌的第三小节，重点描写了“神人”携家带口来到田间地头，看望慰问农人，鼓励大家劳作的情形。“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田官看到“神人”亲自来到田地中慰问大家，兴奋地招呼身边正在劳作的农人，一起分享“神人”带来的慰问品，一同感受“神人”对大家的勉励。

这样做的直接结果是“曾孙不怒，农夫克敏”——不必发怒农夫们便能全力以赴自觉劳作。而“曾孙不怒，农夫克敏”的直接后果便是“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

丰年怎么来？

没有“神人”的一系列神操作，没有一号文件，“丰年”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只有“如茨如梁”“如坻如京”“千斯仓”“万斯箱”的丰年，才是农人之幸，而农人之幸当然仰赖农人的辛勤劳作，除此以外，也仰赖“神人”的一系列神操作。

一望无际万亩田，圣人节制取十千。荒年拿出库存量，救活农人度时艰。向往史上丰收年！巡田巡到最南边，你锄地来我培土，黍米高粱皆比肩。祈求神明多护佑，佑我秀士异能显。

摆上五谷好供品，献上白羊表我心。敬拜皇天四方神。佑我良田逢好运，天下百姓皆称心。琴瑟和鸣社鼓震，一片和合祀田神。虔诚求天降甘霖，五谷丰登入我门，国泰民安养万民。

天子亲身表重农，妻子同心皆伴行。派送干粮到田间，田官之喜不自胜。招呼左右来聚拢，且享美食且长情。打理禾苗成气候，最终迎来好年景。天子无需动肝火，农夫感恩自有成。

天子庄稼滋滋长，穗子如茨杆如梁。天子粮囤布四方，堆如丘陵小山岗。如此这般千座仓，如彼那般万车厢。有黍稷来有稻粱，天下农人福无量。共求上天赐厚禄，佑我天子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