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已凉天/摄
01
雁影几乎已经忘记这把刀的存在了,可现在,它却实实在在地摆在她的面前。
依旧似冬夜的一钩弦月,依旧闪着清冽冽的光,就连那点缀的流苏也一如当年的油菜花般灿烂。
阿千垂手侍在一旁,瞧着雁影用那一如静潭水般的目光抚过刀身、抚过流苏,她的心开始变冷了。
“他终于来了。他早就该来了。是吗,阿千?”
“宫主,迟沉已经死了。”
雁影的眉毛轻轻地抖了一下,然后便是浅浅的一笑。
月魄宫的宁静似乎太久了,十年的光阴也不过只是柳杨荫里的几声归雁鸣。
曾经已很遥远。
雁影倚在听月轩的栏杆上,望着宫外起伏波折的那片金黄,关于那把刀的记忆也只残留了油菜花的香气。
那时一个仲春的黄昏,迟沉就是背着这把刀,飘过油菜花的海,再次伫立在月魄宫的离华门。
“宫主,我要带雁影走!”
“阿沉,那把刀你找到了吗?”一个空谷般的声音散开在海里。
“嗖”一练寒月划过离钟的魄,击起一层一层的七色光。
“离钟起。人将去!”声未落而人已至。师父冷香宛若一朵幽深的百合,淡淡地侧立在迟沉面前,手中握着一弯月。
“这就是敛月刀?”语气中是一阵不屑。
“雁影在哪儿?”一丝焦灼从迟沉冷漠的脸上闪过。
“你早已知道,何必再问!难道你们都以为我已老迈昏花了吗?”
夕阳下,一抹桔黄飘到冷香的手边:“师父,放他走吧!我不想离开了。”
“可是,已经晚了。”冷香握着那把刀,眼神却望向远方。
然后,是一声叹息。
然后,是一弧刀光。
刀刃上渗出蓝色的血,它已插上了迟沉的胸。
他的目光开始散乱,却凝结着不去的疑惑:“月分无影”。
一行清泪爬上雁影的脸颊。
“你的情郎已经死了。从现在起,无论你是否愿意,你必须守在这里。!”
雁影没有接过冷香手中的信物,只是惊异地望着她,望着那挂着蓝色血渍的嘴角上,抖出凄惨的笑。
“无影散!”雁影的心更紧了。
这是没有解药的剧毒,沾染即死,见血尤快。
“是谁下的毒?竟然能骗过师父的眼睛?”雁影不敢使自己的一丝衣袂触碰到池沉和冷香。她将一枚银针扣在指间,等待着黄雀的出现。
夜色已浓,风吹过,花香如久违的情人阵阵扑来。
“不对!是‘江南绿’!”雁影想运功闭气,可已晚矣。
她只觉气息凝滞,身体无力,指间的银针滑落石上,犹如琴弦因有人偷听而猝断,铮铮作响。
微妙的变化,就蕴藏在这只有半个时辰功效的“江南绿”中,恰似那细细的流沙,悄然进行着自己的节奏。
如劲风扫落叶之势,一个身影扑向“敛月刀”。
恰在此时,已奄奄一息的冷香竟矫捷的跃起,舞动宽大的衣袖,发出藏月针。两道寒光将这暗夜撕开两个口子,把这裂隙直直地伸向那个身影。
一弧刀光!
一声铮音!
那个身影捂着右肩,踉跄地消失在油菜花的海。
“师父!”雁影凄然地呼唤着冷香,匍匐着爬向她。
蓝色的血一团一团地从冷香的口中涌出,眼中凝起一层凄凉的雾。
她对雁影摆摆手,示意不要离她太近。
“雁儿,我知道你恨我!但答应师父,一定要守在这里,直到那个拿着另一只扳指的人出现。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使冷香有些喘不过气来。
”记住,‘清风丹’可……可以延缓‘无影散’的发作。”冷香抬起手,想摸一摸雁影的脸,只是到半途,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另一只手也张了开来,一个翠玉斑指滚落在地上。
“师父……”
凄凉消失了,只有空洞;香气散开来,却无法挡住这四面八方的风。
离华门外,油菜花重复着一年又一年的灿烂。
而雁影的心,却已不再如当年。
那一夜,师父过身,迟沉却消失了,仿佛那把刀和他那个人从来未出现过。
这十年里,雁影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一夜。
她知道,从当年师父留下的书信看,她应该早已察觉其中蹊跷,也早已料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
但,其中的因由几何,师父却只字未提。
师父为什么要杀迟沉?下毒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种种的疑问,啃噬着她的心,使她夜夜难以安眠。
有时,她会想,如果自己当年不与迟沉相识,师父是不是就不会死?自己也不用背负这份沉重呢?
阿千轻轻地推开听月轩的门,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宫主,已是酉时了。喝完‘九练茶’,您该练功了。”
雁影瞥了一眼阿千那圆圆、堆满笑的脸,心情舒展了许多。
她笑了笑,抿了两口茶。
“阿千,你还记得迟沉的样子吗?我都想不起来了。”
曾经,与迟沉在一起的种种欢笑、绵绵情意,在雁影看来,都好似是十分久远的事了。
久远到,如今再次看到这把刀,她都想不起迟沉的样貌了。
他真的还活着吗?
那么,现在只有等待了。既然刀已出现,想必人也不远。
02
雁影还没有等来送刀的那个人,却等来了另一个。
那个拿着另一只扳指的人。
当两只扳指上翠玉的阴面与阳面相契合时,雁影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那是一个娇俏的少女。
她一身黄衣,头梳双鬟,饰以彩带。没有名贵的首饰,却自带一股曼妙风流。
这个少女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
雁影所在的师门,背依莲花之山,面朝油菜花海,无名无号,名气不显。但却华屋广厦、琼楼殿阁,建筑恢弘。也因殿阁而被世人称为“月魄宫”。
虽说是一个门派,自第一位开宗祖师起,每届弟子却只有一人。而门下仆从甚众,拖家带口,积年生产,人数已逾千人。
如小民一般,这些仆从或耕种劳作,或外出经商,维持着月魄宫的运转,也打探着外面的消息。
“你这里,应该是真的吧?”
“我不知道。一切只有打开那道门才能知道。”
“哦,我已经找过三个地方了,你这里是第四个。”
“就你一个人么?”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哦。”
“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什么时候可以打开那道门。”
“只要你想,随时。”
少女似乎并不着急去开那道门,她在月魄宫住了下来。
阿千一个侍女显然不够,雁影让阿千带来了她的妹妹——阿十,专门服侍那位少女。
少女让阿十每日带她在月魄宫中游玩,除了雁影的听月轩,走遍了大大小小的殿阁,以及仆从们聚居的村落。
阿千曾问过雁影,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雁影却让阿千不要放在心上。
很多仆从都见过了这个少女,他们会远远地望着她。但一旦她试图走近,仆从们又四散开来了。
没有人同少女搭话,她们只是看着她进进出出、,游游逛逛。
就这样,十天过去了。
这天午后,阿千禀报雁影,董承求见。
董承?
这十年间,雁影并没有收下弟子,除了阿千,甚少见仆从们。有消息也不过是书信传递。
雁影知道,身为仆从首领,对于持戒而来的少女,他终于耐不住要询问了。
那道门,不仅悬在雁影的心中,更是悬在董承的头上。
“拜见宫主。自老宫主过身后,您深居简出,属下已有十年未睹仙颜了。”董承俯身拜下。
“董叔,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恕属下直言,宫主打算如何处置那人?”董承刻意压低了声音。
雁影轻捋着衣袖,低头看着上面繁复的纹饰,轻轻地说:“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该看的,在眼皮子底下搁着,她也看不到。“
“会不会被发现。”
“门就在那里,这么多天,她发现了吗?”雁影抬眼看着董承,“被人惦记了这么久,董叔,你该准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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