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木桥瑟瑟
一湖黑水灼灼
一轮明月皎皎
一袭白衣飘飘
流连人世外,人鬼终不现。
一·道是一抹朱砂痣
一袭红衣,长发如墨,不施粉黛,美得不可方物,连青山绿水都失了颜色。
只是此刻处境却是狼狈不堪,她一边不断回头看向那群越来越近的追兵,一边携裙飞跑,豆大的汗珠流到她娇俏的下巴,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如夜空闪亮的双眸闪出一丝慌乱。
“绝不能被他们抓到。”,心里这样想着,却是转回头加快了速度往花丛深处跑去。
却不料撞上一堵肉墙,痛呼一声,只得闭上眼睛等待摔到地上,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耳边风声阵阵,原来是在一个人的怀中,正飞往远处的树上。
借由大树繁茂的枝叶遮挡,她紧张的盯着远处的追兵。
“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麽?”好听的声音却是冷淡疏离的语气,表面波澜不惊,心里确是懊恼“本不是冲动之人,怎的不经思虑周详便救了她”
“啊?”迷茫的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紧张的忘记了呼吸,脸胀的通红,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空气。
“他们已经走了,你……”他抱着她飞下树梢,想要盘问。
“大哥,大哥”这时远处跑来一白衣男子,如阳光一般,温暖明媚。
“凌志……”不复之前的冷淡,满满的宠溺,怕是自己都要沉溺在他醉人的眉间,可惜不是说与自己。
此时才细细打量他,雕刻般俊美精致的脸庞,两道剑眉浓密张扬,冰冷孤寂的双眸,让人一不小心便陷了进去,削薄的唇微抿,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漠,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不觉竟看痴了去。
“你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抓你?”
“我……我不知道。”对上他冷漠的面孔,几近质问的语气,结结巴巴说到。
看着他狐疑的眼神,连忙解释到“我……我失忆了,醒来就在孟府,听他们说我晕倒在孟府门口,孟员外救了我”
偷偷看他的反应,顿了顿又说到“醒来后,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且无意听到丫鬟们说孟员外要纳我为妾……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逃了?”
“嗯……”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那你打算去哪儿?而且,你总得有个名字吧?”凌志率先打破沉默。
“我,我也不知道”望向凌志,光洁白皙的脸庞,眉眼弯弯仿若湖水中的明月,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如樱花般的嘴唇漾着让人炫目的笑容。
虽与他哥哥有七分相像,兄弟二人却是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一人冰冷似雪,一人热情如火
“蓿虞”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他,眉目如画,却仿似融化不了的冰霜。
“大哥,好名字,这满园的蓿苜草和虞美人,如此美丽动人,合作名字,配姑娘,再好不过”
“墨,大哥,姑娘姓墨可好?”盯着面前的姑娘,一双美眸漆黑如墨,似夜空幽然,眼角微微上挑,媚而不妖,好漂亮的一双美目。
“凌……志?”
“哦哦……对,我叫沈凌志,这位是我大哥,沈凌傲,你叫我阿志就好”该死,竟然看呆了,丢人丢到护国公府去了。
“咳……”
“大哥?”
蓿虞不解的看向沈凌傲。
“哦,没事儿,走吧”沈凌傲极不自然的转身走开。
“那,小虞呢?”凌志拽着大哥的衣袖,不愿松开“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没有了记忆,又被孟夏那老王八蛋追捕,我们不能不管”
“那,便一起回府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太好了,小虞,我大哥答应了”说着便拉起她的手往沈凌傲的方向赶去。
呃,,,为什么没人征求她的意见???
算了,反正自己失去记忆,又被坏人追捕,天大地大却也无处可去,既来之则安之吧。
三人很快到了沈府,原来他们二人便是是护国公的公子;从阿志口中得知,现在是安武七年,当今圣上安尹轩继位十五年有余,将安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护国公便是安武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更是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功臣。
安武国有两位护国公,二人和圣上一起长大,一同读书习武,更是陪圣上浴血杀敌,立下汗马功劳,护国有功。
而沈凌傲十二岁就随父南征北战,战绩不凡,是安武国唯一一位外姓侯爷。
护国公府坐落在长安街后巷,安静又不影响其繁华,沈卢两家世代交好,故而沈府对面的府邸便是卢府。
蓿虞望着沈府,片刻恍惚,随后便与他们走进府内;凌志让下人收拾一间客房,安排好蓿虞便离开了。
推开房门,粉色的纬幔,粉色的褥子和被子;一阵冷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凌志这品味,着实……哎!!蓿虞吐槽完便在桌前坐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蝴蝶吊坠,若有所思;
自己一醒来,大脑就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身上就只有这个吊坠和手臂内侧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
说不定这就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关键信息,想着便把吊坠摘下,在手中仔细研究,却发现吊坠背面隐约有个云字,云?
“砰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蓿虞的思绪,“请进”
原来是凌志“小虞,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他们都在大厅等着呢”
大厅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有疑惑、有探究……
面对这些目光,蓿虞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在凌志的帮助下一一行了礼。
嗯,不错的,好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沈言仲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墨姑娘,你的事傲儿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且安心在府内住着,至于其他,待你恢复记忆再做定夺如何?”
“谢过沈将军”请过安便各自回房,却不料半道儿被凌志截了去;
“正值春季,淡看蓝天白云,闲观百花争艳,聆听鸟鸣溪语,不如,我们去踏青可好?”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径直拉起蓿虞的手,大步向大门外走去。
蓿虞不禁掩面扶额,这凌志看着斯文儒雅,却还是孩子心性,身在这样的世家,却也难得。
“志哥哥……”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梦扬啊。”凌志冲来人微笑。
“这位姐姐是?”
“我的朋友墨蓿虞,暂住在我家。”凌志介绍完面向蓿虞“这是卢府的小姐,卢梦扬,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
“卢小姐。”蓿虞微微欠身,行了礼。
“墨姐姐不用拘束,叫我梦扬就好了。”卢梦扬扶起她,缓缓说道“志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梦扬看着他俩牵着的手,疑惑的问着。
顺着她的视线,蓿虞连忙抽出还握在他手中的手。
而凌志也红了脸“我,我们要去踏青。”
“哦?”卢梦扬揶揄的一声疑问,“那叫上凌傲哥哥一起好不好?”
一行四人来到城外的郊区,绿草茵茵,空气里洋溢着大自然的芳香,而蓿虞却无心欣赏,她的脑子里全是疑问“自己从哪里来,那玉佩又和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呢?”
“砰”的一声,蓿虞额头一痛,抬头却看见沈凌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自己想问题想的出神,就那样撞上去了。
“还是这样,走路都不看路的吗?”沈凌傲微不可见的上扬了嘴角“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傲哥哥,你们快点过来。”远处的卢梦扬朝他们喊到。
他率先大步走过去,留下她在发愣,原来自己的孤立无援他都懂。
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跟着他向他们走去。
“如此好的天气,傲哥哥,我们放风筝吧?”卢梦扬红着脸小声说道。
“让凌志陪你吧。”沈凌傲淡淡的推脱。
“哦……”卢梦扬失落的看了一眼坐在草地上的男人,即使出来游玩,纵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杜绝不了他的冷漠。
“梦扬,我陪你放风筝。”蓿虞淡淡的看着她。
“好啊。”虽然她替自己解了围,可是卢梦扬却不可自制的讨厌她,讨厌她同他相近的淡漠。
沈凌傲静静的坐在地上,看着放风筝的三个人,笑容晕开在唇角,却正巧被摇着风筝线,突然回头的蓿虞撞个正着。
蓿虞不禁感叹“他笑的真好看。”
沈凌傲望见回头一脸吃惊看着他的蓿虞,忽然敛了笑容。
从郊区回来,蓿虞便很少看到沈凌傲了,倒是卢府的梦扬小姐经常来找她谈心唠嗑。
其他时间,她都会在小院里迎着夕阳看着凌志给她找来解闷儿的书籍。
沈凌傲在暗处看着她,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脸上显现一层淡淡的绒毛,煞是可爱,安然娴静的模样牵动着他的心。
沈凌傲握着手中的玉佩紧了紧,那是郊游回来她交给他的,说是身上唯一的信物,同时递给他的还有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块蝴蝶型的胎记。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已经回来,她的身份渐渐明了,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她牵涉进来。
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漫步走到她身边:“圣上派我去剿灭叛匪,你收拾一下,陪我一起去。”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啊?”蓿虞迷茫的看着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你帮忙,跟着我就行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她的小院。
蓿虞峨眉轻戚,陷入沉思。
收拾好随身物品,蓿虞提着包袱跟着沈凌傲准备出府,却被凌志带着卢梦扬拦了下来“我们也要去。”
“我是去剿匪,不是去游玩。”他声音骤然冷咧。
“那你为什么要带墨姐姐?”卢梦扬仰着头问他“我不管,我就要去。”
“那你们就凭自己本事跟着吧!”说着便接过她的包袱,扶她坐到马上,自己随后坐到她身后,环着她拉着缰绳“我们出发。”
蓿虞红了脸,留下地面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二·原是流萤入梦来
快马加鞭赶到戍州时,两方人马正僵持不下,沈凌傲牵着她的手走至前方。
对方领头的白衣女子在看清蓿虞的脸,震惊的滑落手中的剑“夫人??”
随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姐!”却发现对方迷惑的看着她,只得压下疑惑继续进攻,想要把蓿虞抢到她的身边。
沈凌傲看着对方的反应,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对方明显处于劣势,却忽然转变方向围攻沈凌傲,他将她一把扯到身后,交给后方的士兵保护,自己冲至包围圈,对敌人只重伤却不取其性命。
突然,一名女子绕至他身后,举剑刺入,蓿虞来不及反应便冲过去抱住他,那人慌忙想要收手,却因速度过快,剑身已经刺入她的左胸膛。
沈凌傲反应过来,连忙搂住他,将那偷袭的人一脚踹开,一剑封喉。
那领头人担忧的忘了一眼受伤的蓿虞“撤。”
沈凌傲顾不上追击她们,只是紧紧抱住她单薄的身子,颤抖的手按住她的伤口,可是血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他抱着她向驿站跑去,脸色苍白的可怕:“你千万不要吓我。”
“她若有什么事,我定让你们陪葬。”驿站内,沈凌傲冲着御医语气淡漠的说着。
“侯爷,下官一定尽力而为。”御医瑟瑟发抖,却没看见沈凌傲竭力控制情绪而紧握的双拳。
那御医给她把了脉,查验了伤口,颤颤巍巍的转向他:“禀侯爷,这位姑娘虽伤势严重,却因为剑刺入时偏了一寸,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待下官开几服药,修养些许日子,但是切记要小心伤口恶化感染,那时候就是杀了下官也于事无补。”
“知道了,绿芜,你且随御医去拿药吧!”他转身向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是,侯爷。”
御医深呼一口气,随丫鬟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禁腹诽“我当个御医容易吗?动不动那个要杀头,这个让陪葬的,这也太吓人了,看来我还不如早早辞官归隐田园落得自在。”
这厢沈凌傲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蓿虞,忍不住抚上她因失血而异常苍白的脸颊,那样的小心翼翼,好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你怎么那么傻?”
有东西滴在蓿虞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她的睫毛打着颤,眉毛因伤口的疼痛拧在一起。
“侯爷,药取来了,奴婢先为姑娘上药。”绿芜捧着药,微微欠了欠身子。
“嗯!”他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上药的时候,力度轻一些。”
“是”
梦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拿着武器的官兵,见到人就挥舞着大刀,满地的鲜血,一位美貌的妇人将一个小女孩藏在祠堂的牌匾上“云儿,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找到你妹妹,照顾好她!”
她慈爱的看着小女孩,然后决然的奔向门口。
“娘!”小女孩被点了哑穴,眼睁睁的看着那妇人被一剑刺死,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娘!”蓿虞猛的惊醒。
“虞儿。”蓿虞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眼睛通红,眼底泛着乌青,原本冷峻白净的脸上此刻有了胡茬,想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想到刚才的梦境,不禁泪湿了眼眶,突然抱住他,瑟瑟发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抓住救命稻草。
沈凌傲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没事了,不要怕,没事了……”
“傲哥哥。”一声呼唤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而蓿虞也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他,羞红了脸。
“你们怎么来了?”沈凌傲不咸不淡的看着门口的两人。
“我们只是想看看虞姐姐。”卢梦扬面若无辜的说着,只是袖中握紧了双手。
而凌志一句话也没说,刚才那一幕狠狠抽打着他的心,只是直直的盯着蓿虞低垂着的脑袋。
“好了,大家都出去吧,不要打扰虞儿休息,等明日我们一起回京。”沈凌傲看向门口的两人,起身对着她说道“你好好休息。”
蓿虞抬头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她如此温柔,难道是因为她救了他?
看着她像只吃惊的猫一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我要你娶我。”卢梦扬在夜夜深的时候找到沈凌傲。“我会去找父皇赐婚。”
是了,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安武国的皇帝安尹轩唯一的女儿,这件事是秘闻,只有两位护国公知道,至于个中缘由,那就是皇家的事了。
“我不会娶你的。”他不以为意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你,你不怕满门抄斩吗?””她瞪大了双眼,却不肯让泪掉落下来,随即却笑了,笑的张扬可悲。
沈凌傲疑惑的看着她发疯癫狂。
“蝶莜谷,戚流云。”她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出来,盯着他的眼神兴奋而狰狞。
“砰”茶盏摔落的声音,沈凌傲站起来,几乎是瞬间飘到她身边,一只手狠狠的掐着她细弱的脖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卢梦扬涨红了双脸,却死死盯着他,艰难的发出声音“你,说,父……皇,会放,过她吗?”悠的松开手,她像堆烂泥倒在地上。
“我娶你,但是,我也要娶她为平妻。”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她。
“她只能为妾。”丢下这一句话,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日,沈凌傲依旧和蓿虞同乘一匹马,并不理会旁人。
“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气氛好像不太对。”蓿虞看着卢梦扬恨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瞅着自己,糯糯的问他。
“没事。”按下她扬起的头,这样的姿势暧昧的他脸色发烫。
护国公府。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卢家有女,端庄贤淑,德貌双全,现赐婚于沈家侯爷,念沈侯爷居功至伟,另赐墨小姐为妾,共享齐人之福,钦此。”
“谢主隆恩。”沈府各人纷纷谢恩,却没有人发自内心的开心。
“虞儿。”沈凌傲来到她的房间。
“怎么了?”蓿虞并未出去接听圣旨,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上赐婚了,是卢家小姐。”沈凌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蓿虞脑子突然空白,愣了一下,随即莞尔道:“恭喜沈侯爷。”
“皇上赐你为我妾。”他看着她顿了顿“一同完婚。”
“求侯爷放过我。”蓿虞的心竟比那日的伤口还痛苦万分“民妇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上赐婚,无人可以推却,除非你不顾这沈府百余人的性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也许是初见救了她的那一瞬间,也许是她为他挡了那一剑的时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就要她留在他身边,况且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蓿虞猛的堆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内心的挣扎与不安“我嫁。”
沈府待她恩重如山,她不可以不管不顾。
“蓿儿,我带你走吧!”阿志敲开她的房门,沉沉的说。
“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蓿虞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况且,我也是爱他的。”
“可,你是要给我大哥做妾的啊。”阿志恨铁不成的怒视她,要知道妾只是地位高一点的丫鬟而已,他不明白,大哥怎么忍心将她置于如此境地。
“你不懂。”
“哼!”阿志狠狠摔门离去,他是不懂,他不懂她为何这么固执。
这些插曲并未影响什么,婚礼照常举行。
婚礼只是两个人的婚礼,而妾,是没有资格拜堂的,所以蓿虞只是趁月色被从偏门迎了过来,她在房内坐着,听着房外吹吹打打的声音,只觉得心中无限荒凉。
一天下来,她滴水未进,却也无人顾得上她。
夜色渐深,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蓿虞捏紧了被汗水浸湿的双手。
“你下去吧!”熟悉的清冷的音调响起。
“是”随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透过缝隙,看到一双红色的木履鞋停在自己面前,怔仲间,眼前突然一片清明,原来是他替她揭了盖头。
“你真美。”沈凌傲一身大红袍穿的桀骜不驯,他望着此刻的蓿虞,眉目如画,让他沉醉“我们,拜堂。”
“侯爷,不用陪沈夫人吗?我不过一个小小婢妾……”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吻堵了回去,良久他才放开她“她只是侯爷夫人,而你,是我沈凌傲唯一的妻子。”
梦园。
“轻裳,傲哥哥还没来吗?”床榻上的人开口问道。
“夫人,侯爷去了墨姨娘那边!”那名唤轻裳的婢女恭敬的回答。
“啪!”床榻上的人一把掀开盖头,冲着答话的人就是狠狠一巴掌“滚去门口跪着。”
“是。”轻裳低垂着眉眼,退到门口跪了下去,她从小呆在夫人身边,对于夫人不开心时对她的打骂惩罚都已经习惯了。
天色刚蒙蒙亮,绿芜便端着水盆进了蓿虞的屋子。
“姨娘,奴婢伺候您洗漱了。”绿芜放下水盆,跪伏于床边。
“你赶紧起来。”蓿虞慌忙起身扶起她“在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规矩,况且,我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姨娘哪里的话,奴婢瞧着,侯爷对您可是在意的紧。”绿芜打趣道,这侯爷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吵醒姨娘。“奴婢一直在侯爷身边呆着,这不,侯爷怕姨娘在这府中没个贴心的人,便遣了奴婢到您的房内。”
她一边帮蓿虞穿戴,一边不住的叮嘱她“一会儿要去给将军和老夫人请安,之后还要去梦园向夫人请安敬茶,新婚第一日,姨娘可不能迟到。”
“谢谢你。”蓿虞由衷的感谢。
“姨娘就不要跟我见外了。”绿芜帮她洗漱穿戴完毕,便带着她去请安。
“婢妾给老夫人,将军请安,请喝茶。”蓿虞恭敬的跪伏于地面。
“好好,赶紧起来。”沈母喝了茶,赶紧搀扶她起来。
“谢老夫人。”
“往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婆母吧,你跟我傲儿心意相通,皇上赐婚于他,他却把你拖下水,到底是对不起你。”沈母拉着她的手,叹息着,可是孩子们的事情也由不得她,只是苦了这孩子了。
沈将军闻言也只有长叹一声“今后那些个规距,你能免则免了吧!”
“谢婆母,公爹。”
由于在沈父沈母处耽搁了些许时间,等她赶至梦园,天已经大亮了。
走到梦园门口,老远就看到门口跪着个碧绿色身影,摇摇欲坠的模样;蓿虞快步走过去,伸手想要搀扶她,却被绿芜阻止了“烦请姐姐向夫人禀告一声,我家姨娘前来请安。”
轻裳摇晃着站起来,艰难的拖着双腿向里屋走去,不久就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震的蓿虞一个趔趄。
轻裳慢慢挪出来,朝着蓿虞盈盈一拜“墨姨娘,夫人正在内室用膳,请姨娘稍等片刻。”
“有劳姑娘了。”蓿虞朝她道谢,却看清她脸颊上的巴掌印红肿不堪,她当下愣了半天,这梦扬小姐什么时候这么难相与了?
直等的蓿虞双腿酸痛麻木,才见轻裳款款而来“姨娘,夫人有请。”
她跟随蓿虞走到内室,便见卢梦扬居于主位挑衅的看着她:“呦,墨姐姐可真是姗姗来迟啊!昨儿夜可是折腾的太累了?”一句话说的蓿虞脸红到了耳根。
“婢妾给夫人请安,夫人请喝茶。”蓿虞明白这卢梦扬是在故意找茬,遂越发谨慎,恭恭敬敬的做到礼数周全。
卢梦扬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茶盏,却在接触到茶盏的时候往前一推,滚烫的茶水泼在了蓿虞的手背上,蓿虞收回手,还未查看,一个巴掌震得她耳朵嗡嗡想,她震惊的望着卢梦扬,绿芜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叫你声姐姐,真当我给你脸了?你一个小小贱妾也配给我斟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巴掌算是给你个教训。你和绿芜且去门口跪着吧!轻裳你去看着,没我允许不许她们起来。”说完便唤了众人去了前院请安。
“姨娘,委屈您和绿芜姑娘了。”轻裳充满歉意的向她俩说着“我家夫人其实心地并不坏坏,只是脾气不太好。”
蓿虞同绿芜对面而跪。
“对不起,姨娘,奴婢护不了您。”许久绿芜愧疚的说着。
“不要这么说,她这么喜欢侯爷,要不是我,她们应该会过的更好吧!”蓿虞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是这样的,侯爷只喜欢您一个人。”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好一个只喜欢她一个人!”
她俩一齐朝来人望去,瞬间脸色灰白,原来竟是卢梦扬回来了“你个小小贱婢竟然口出狂言,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啊!”
转身朝身后的麽麽吩咐“齐妈妈,帮扬儿教训教训她可好?”
“是!”齐妈妈是卢梦扬的奶娘,卢梦扬由她一手带大,她对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自是看不得她受丁点儿委屈的。
“夫人,婢妾求您饶了绿芜吧!”蓿虞不住的朝她磕着头,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他人受罚。
“夫人请三思,这绿芜姑娘毕竟是侯爷身边的人,动了她恐怕不大好交代!”轻裳缓缓说着。
“啪!”卢梦扬一个巴掌挥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一边儿去!”
齐妈妈对着绿芜的脸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她的两颊又肿又红,都快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蓿虞忽的冲过去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齐妈妈停了下来,望着卢梦扬等她吩咐“继续!”
蓿虞被齐妈妈打的头昏脑胀,“姨娘,您放开我,姨娘……”绿芜哭喊着推搡着她。
“好了!”卢梦扬鄙夷的看着她们,她并不怕沈凌傲会找她算账,她连当今皇上都不怕,她会怕他?她只是怕他不爱她而已,不过如今情况还能更糟吗?那她还怕什么?
蓿虞同绿芜相携着回到爱语轩,那是沈凌傲为她建造的居所。
待她们走后,齐妈妈屏退众人,跟卢梦扬耳语:“小姐呐,您这种性格是会吃亏的啊,您要让姑爷爱上您,你就要学会做戏,赢得他的好感,而不是这样破罐子破摔,我瞅着这墨姨娘闷不吭声的,不一定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儿呢!回去指不定怎么使坏抹黑您呐。”
“她敢!”
绿芜煮了鸡蛋,去府医处拿了活血化淤的药还去内务领了冰袋,帮蓿虞涂药,冰敷。
“绿芜,过来我帮你涂药。”蓿虞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
“姨娘,这可使不得。”绿芜慌忙拒绝。
“无妨,我失了记忆,在这府中只有你和侯爷,况且今天全因我,才害你遭这番罪。”蓿虞低着头小声说着,听的绿芜一阵心酸,姨娘真是命苦。
“对了,今天夫人房中的轻裳姑娘帮了我们,受了责罚,你稍后给她送些药,再从月例里拿些银子去府外买些吃食一并送去吧!”蓿虞一边拿鸡蛋轻柔的在她脸上滚动着,一边低声说“切不可让夫人发现。”
“嗯!”倘若说绿芜之前对待蓿虞完全是因为侯爷安排,此刻却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主子,姨娘的心地太好了。
“侯爷!”绿芜看见来人慌忙站起来行礼,蓿虞闻声连忙扭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嗯!”
沈凌傲走向蓿虞,柔声唤道“娘子,为夫回来了。”
他疑惑的看着蓿虞对他的抗拒,以及她拼命躲藏的脸,一把扳过她的脸,迫使她面对自己;
“嘶~”蓿虞因为他的动作痛呼出声。
“你的脸怎么了?”看着小巧的瓜子脸高高肿起,沈凌傲怒气直达脑门,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恨不得把伤了她的人千刀万剐!
蓿虞只是一味的摇头,眼神躲闪,结结巴巴的解释“没,没事,我,我不过是,是不小心,摔倒了……”
“绿芜!你说!”他此刻才看到连绿芜的脸也青肿不堪。
绿芜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滴不漏的全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沈凌傲一掌击碎了屋内的桌椅!他的虞儿,他都不舍得动,她卢梦扬竟如此胆大包天。
他拥着蓿虞,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他能怎么办,她是君的女儿,而他是臣“传令下去,姨娘即日禁足于爱语轩,没有我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
沈凌傲来到梦园,听到丫鬟通报,卢梦扬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梳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确认妥当以后才出门迎接“夫君!”
“叫我侯爷!”沈凌傲甩开她攀着他胳膊的手“你今日打了虞儿?”
卢梦扬气愤的扭曲了脸,可随即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侯爷,我只是惩戒一个不懂事的奴婢,可谁知墨姐姐突然扑上来,行刑的人一时来不及停下来,这才不小心打了她两巴掌。”
“哦?既然她这么不懂规矩,我便禁足她半年,让她好好学学这规矩!夫人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沈凌傲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侯爷今日不留下吗?”
“我还有要事未办!”
卢梦扬看着他离去,指节捏的啪啪作响!
一晃半年过去了,这期间因为禁足的原因,卢梦扬那边倒也安生。而蓿虞也有了三个月身孕,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沈凌傲对她更是仔细的紧,吩咐绿芜“不要让夫人近她的身。”
如今禁令刚解,卢梦扬便遣了轻裳前来相邀“姨娘,我家夫人邀您去后花园赏花。”
“不好意思,轻裳姐姐,姨娘近来身子沉的厉害,怕是不能应邀了,烦请姐姐到夫人那儿好身后解释解释。”绿芜轻声回绝。
“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轻裳缓缓离去。
不过一会儿,梦园的齐妈妈便来了“哎呦,姨娘呐,半年不见,您这架子可越发端的足了,想是轻裳那死丫头没说清楚,夫人邀您有要事相商,这个,夫人让老奴转交给您,她就在后花园等着。”
蓿虞接过齐妈妈递来的锦囊,在齐妈妈走后打开了它,她颤抖的看着手中的蝴蝶玉坠,一把扯下自己的仔细端详,用料做工竟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背后刻的是一个“霜”字,想到自己经常做得那个梦境,竟是来不及知会绿芜,便一个人匆忙跑到后花园,老远就看见卢梦扬只身一人坐在亭子里面。
“夫人!”蓿虞俯身请安。
“呦,墨姐姐怎的这样见外?”卢梦扬拿着手帕掩嘴轻笑。
“夫人,这玉佩……”
“小时候,在奴隶市场,见她可怜,便买来做个丫鬟。”卢梦扬俯身凑到她面前“你想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是?”
“轻裳。”
蓿虞听到答案,松了口气,还好,她还活着,怪不得看她那么熟悉“夫人可不可以让我们团圆?求夫人。”
“我可以大发慈悲成全你们……”卢梦扬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望着她的眼睛“那墨姐姐可不可以也成全我和傲哥哥呢?”
“求夫人放我和轻裳离开。”蓿虞堆坐在地上,心里成一团乱麻,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沈凌傲。”
卢梦扬满意的笑了,唤了轻裳,便起身离开。
三·萧萧瑟瑟惊觉梦
“夫人说,你是我姐姐?”轻裳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墨姨娘“对不起,我记事起就生活在卢府,对于自己的身世并不了解,身上只有这个玉坠和肩胛处一个蝴蝶烙印。”
“虽然我失忆了,但我相信你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有一样的信物,一样的……烙痕……”蓿虞盯着她如墨的眼睛,拿出自己的吊坠交给她。
“我们……爹娘呢……”轻裳失魂落魄的看着那两枚一模一样的吊坠喃喃道。
蓿虞漠然的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梦中一道模糊的身影。
带了轻裳出了城门外,“现在沈凌傲已经回府了吧?”
“我们要去哪里?”轻裳望着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吧!”她低喃一声,望着面前的悬崖。
“墨姐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吧?”身后一声揶揄的女声响起。
“你还要怎样?”蓿虞冷冷的看着她,自己一再忍让却换来她的得寸进尺。
“怎么样?当然是杀了你啊,这当然也是傲哥哥的意思。”卢梦扬缴着手帕,好笑的望着她。
“不可能。”蓿虞惊的一个趔趄。
“当今皇上没有子嗣,只有我一个女儿养在宫外,将来的皇位都会是傲哥哥的,你说,你和皇位,哪个重要?”卢梦扬低垂着眼眸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然,以他的手段,会不知道我要杀你?”
蓿虞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皇位真的如此重要?眼见卢梦扬执剑刺来,却不知道避开,即使躲得过又能怎样?她与轻裳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而她卢梦扬,是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女,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不是吗?
“姐姐!”耳畔传来一声惊呼,直到那柔弱娇小的身体倒在自己的怀里,她才回过神来,“轻裳……我对不起你。”
“姐姐,我有姐姐了,真好……”轻裳痴痴的看着她,低声一笑,不住涌出的鲜血刺痛着蓿虞的双眼“你要努力,活下去……找回……我们的曾经……”
蓿虞看着那如墨的双眼一瞬失去了光彩,她的妹妹,刚刚失而复得的妹妹就这样没了,她怎能不恨?她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她疯了似的扑向卢梦扬,却被一掌打翻在地“我的好姐姐,我怎舍得让你轻易死掉?我可要慢慢折磨你才好。”
她说着便一剑滑向她的右脸颊,看着狰狞的血红蜿蜒在她整个右颊,她笑的残忍扭曲“你说,傲哥哥看到你这幅鬼样子,他还会爱你吗?”
“卢梦扬,你今天最好杀了我,倘若天不亡我,他日,我定让你千百倍偿还。”蓿虞冷漠的看着她,好像对方是个跳梁小丑。
“你个贱人,大言不惭。”卢梦扬气极,长剑毫无章法的划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嗙”的一声,划在蓿虞身上的长剑被凌厉的剑气挑开,那剑气反转,带着长剑刺入卢梦扬的肩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没入的剑柄,踉跄着想要走上前触摸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却被身后众人慌忙扶住,强制带回去疗伤。
“不要找御医……不要让沈府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如果爱上他是中了毒,那她已经毒入骨髓,药石无罔。
“虞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沈凌傲心疼的拥着她,颤抖的手虚映在她血肉模糊的脸颊,不敢触碰,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蛰的她生疼。
“原来沈侯爷也是有眼泪的啊!”她微不可闻的轻笑出声“我爱你,你爱我吗?”
“……爱!”他颤抖的说不出话。
“可你的爱太过沉重,因这爱,凌志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绿芜受尽刁难,我,也失去了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蓿虞此刻平静的就像讲别人的故事,她的镇静让他恐慌。
“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他还没说完便被她轻声打断“我们中间隔着我妹妹的命,永远不可能了。”
“小姐!”随着呼唤声蓿虞看向来人,是上次戍州叛乱的那帮人“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沈侯爷,请放过流云,我们蝶莜谷从此退隐江湖,再不向朝廷寻仇。”领头的白衣女子恭敬的抱起双拳,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愿蝶莜的孩子平平安安。
“求你放我走。”蓿虞看着沈凌傲因痛苦纠结而变的扭曲的面容,心被狠狠刺痛“别让我恨你。”
蓿虞被那白衣女子带到了山谷里,昏迷了半个月才醒来。
落清看着她如雪的长发,如玉的手抚向她蜿蜒狰狞在右颊的疤痕,不住的流泪“流云,对不起,是落姨有负你娘的嘱托,没有照顾好你们,害得流霜丢了性命,还让你受这么多的罪……”
“落姨,不怪你,命运如此……只是可惜了流霜。”蓿虞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仿佛看到那个身影对着她在笑,冲着她喊着姐姐,一声又一声。
从落姨口中她了解到自己的母亲戚蝶莜,那是一个传奇女子,她同落清一起长大,一起执剑天涯,劫富济贫,专管不平之事,在闯荡江湖期间遇到当时还不是皇上的二皇子和他的五弟安尹恩,蝶莜很快同安尹恩坠入爱河,并与之私定终身,有了两个儿女。
恐怕当今世上知道那场变故的人,除了她落清其余都被灭口了吧!
安尹轩永远不会知道:戚蝶莜爱自由,生性散漫,断然不会做那笼中之雀,而安尹恩已经自请贬为庶民,并推荐二哥为太子,他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便被他暗害了。
“梦扬……她是我……同安尹轩的……女儿。”落清看着流云吞吞吐吐的说着“当年我同安尹轩私定终身,生下梦扬,得知他是皇子后,便带着梦扬离开了她,我同你母亲是一类人,不愿做金丝雀,但是安尹轩不是安尹恩,他不会为我放弃身份,权利。”
蓿虞没有回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悲伤。
“唉!”落清看了一眼怔仲的流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蝶莜和尹恩的事情之后,就找到安尹轩,想要为她们报仇,却大意被抓,他却命人放了我,我把扬儿还给了他,并发誓与他势不两立。”
“我想,他一定深爱着你。”流云淡淡的开口,是啊,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无视她的刺杀,还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把她寄养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的府邸。
“这都不重要了……”落清看着天空,一行清泪缓缓划过唇角。
沈凌傲克制自己想要见她的欲望,日日醉酒于爱语轩,沈凌志一进门就看见他衣衫尽敞,坐在地上斜倚在床边,酒水顺着嘴角流到裸露的胸膛,他,何时这么颓废自弃过。
沈凌志一把抓着他的衣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刻竟力气出奇的大,他被拽到他的面前:“当初我把蓿儿让给你,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沈凌傲目光涣散,一把挥开他,依旧斜倚在地面自顾自的灌着酒。
时间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几多欢喜几多愁,流云失去了唯一的妹妹,而杀害妹妹的凶手又是终其一身为蝶莜谷报仇的落姨的女儿……她的人生好像没有了意义。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落清抱着孩子来到沈府,找到颓废的沈凌傲:“这是流云留给你的一双儿女,男孩叫无悔,女孩叫忆初”
“无悔……忆初。”沈凌傲放下酒壶,接过孩子,喃喃呓语“对不起,虞儿……”
落清不忍看着面前的景象,转身就要离去。
“她,还好吗?”
落清身影一顿“她,临去前让我转告你,她认识你无悔,那些美好她永远记着,她希望你忘记她,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
落清听着身后传来悲怆的痛哭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凌傲埋首两个孩子中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凌志看着走进他房间的沈凌傲,看着他手里的孩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在他的示意下接过两个孩子。
他昨天梦到她了,她在的地方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明月孤寂冰冷的悬挂在黑布似的空中,整个世界只有他的虞儿一个人在木桥上徘徊沈凌傲记得,她最惧怕黑暗和寒冷。
“凌志,圣上派我出战南羌国,南羌人矫勇善战,今此一去,前路渺茫,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沈凌傲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一定要小心,你的孩子在家等着你。”沈凌志想拿两个孩子唤回他已经死去的灵魂。
“嗯!”沈凌傲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扭头离去,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三个月后,捷报传来,安武国全面获胜。
沈凌傲的尸体是随捷报一起传来的,他倒下的一瞬间好像看着他的虞儿笑着朝他伸出手“虞儿,别怕,我来陪你了。”
卢梦扬出家当了尼姑,她将用自己的余生忏悔,为他和她诵经祈福,希望他俩来世不要遇到自己,可以好好的相爱。
沈家家主沈凌志,终生未娶,膝下却有一儿一女,世人只道他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所以再未续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