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卑的女孩

（文章首发，文责自负）

我和她做了很久的朋友，从小学开始我们就认识

杨灵是我的名字，她的名字和我相反，叫林洋，我们性格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懦弱胆怯，她自信勇敢，很难想象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七岁那年从小镇搬到了县城里，我在这所县城的小学里遇到了她。我最初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关于我刚进小学的情景。只记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沉默的女孩和同样安静的同桌。或许同桌也不一定安静，只是，我只记住了一片寂静。有些小朋友似乎就是天生的自带光环，无论去到哪里 都会被注意到，但那个时候的林洋同样不起眼，表现平平，成绩平平，和我一样在角落里被人忽视着。

直到不久后的一次月考，林洋便如同一匹黑马，冲到了所有人面前。月考后的那一节数学课上，也是很安静的气氛，老师有些生气，她看好的那些学生考的并不理想。她先是出口训斥了几句，最后又缓和了一下情绪，让我们猜猜这次第一。有几个名字被犹犹豫豫地说出来，都是些数学比较好的学生，数学老师……emm，曾老师神秘地笑着，说出了她的名字。大抵是惊讶的，整个教室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上讲台领走自己的卷子，愣了好久我们才反应过来给她鼓掌。

在十七岁那年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回来时看见了她，给她递上了我的报告，上面写着：反社会型人格。她没说话，看着我撕了那份报告，然后抱住了我。

她和我讲了她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靠近她的内心。她的父亲有暴力倾向，在她很小的时候对母亲动过手。自己没什么能力，怨天怨地却从来不怨自己。他尝试过很多份职业，大舅哥也在尽量帮衬，但他就是没有哪一份职业是长久的。很可笑，一个一个一米七八的壮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窝在家里啃老婆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带着家里辛苦积攒下来的钱南下，最终赔的一干二净，连人最后都没活着回来。她说那是个难忘的葬礼，是她身边很亲近的人的第一个葬礼，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一场葬礼，尽管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在怨恨着他。

往后的日子都很辛苦，其实她是感觉不到的，也许在一个小小镇子里出生的孩童总是少不了挨打，也许她和母亲都在逃避着。母亲很爱笑，也很能干，至少她在岁月里没有被打倒过，或许也躺下来休息过吧！在她们不知道的夜晚。总之她能像现在这样耀眼，总是和她那坚韧的母亲少不了干系的。

其实就算是如此，我还是很羡慕她，她的母亲是个很乐观的人，即使有再多的苦难她都是笑着的。她和弟弟，姐姐的感情也很好，相互扶持，也相互嫌弃。我是个独生子女，父母没有太多感情，他们之间的生活就像是两个演技拙劣的戏子。或许他们也有过温馨的时光，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厌恶中消磨得无影无踪了而已。而这份厌恶已然到了极点——前不久他们离婚了。没人愿意带着我，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累赘。其实他们还是很好的吧，答应我每个月会给我一笔不菲的生活费，甚至大度地帮我租到了一个不错的房子，帮我把东西都放在了这个房子。

我，只剩我自己了。我这样告诉她，她说，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一起加油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她说她其实也挺羡慕我的，孑然一身，自己快乐就好，情感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必需品。但家庭的牵绊让她不得不扛起这份责任，不止一个人告诉她，母亲很辛苦，她要好好努力报答她。可是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责任，她喜欢自由自在，讨厌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好在母亲并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她都开始发了疯般努力，我和她不在一个班，但每个熬不住的晚上，我们都相拥着流泪。她那般明艳的人也会抓着头发崩溃地样子，甚至偶尔会乱发脾气，我也不例外，有时我们甚至要吵上那么一两个小时才罢休。她痛恨生物和英语，我看不懂数学和物理的弯弯绕绕。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还是在五点半互相鼓励地起床。早起在那两年冬日是最难熬的，屋子里没有暖气，每天我们互相掐着对方艰难的爬起来洗漱。出门的时候我两的手都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外面的天甚至还蒙着一层黑色的纱。

高三冬天有段时间我和她睡得都不怎么安稳，有次我每隔两小时就会醒一次，睡到后来索性不睡了起来写数学。那天她可能被我吵醒了，我们去学校的时间格外的早，天上的星星还很闪耀，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走进教学楼，在转角处的黑暗中齐齐撞到了墙上去。其实不疼，但是我们握着彼此的手，没来由得一阵委屈，我和她眼睛里都闪出了泪花，最后还是互相搀扶着去了教室。

那个冬天是我们最认真的刻苦的时候，后来越接近高考越不想看书，心里都有一阵恐慌，倒是没想到她和我一样的心境。我们都觉得很烦躁，看不进去书，尤其在百日誓师后，一次一次没有太大波动的卷面，无力感充斥着我全身，似乎往后时间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这样了，也是她一直在鼓励我说，多做一点就多会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也可以的呀，我们就这样迎来了高考。

那两天下了雨，还不小，本来有些燥热的天气一阵一阵地变凉，好在我们都没有生病。听说数学很难，我和她说起，两个人都觉得应该是平常的那种难度，大概感觉分数不会有太大波动。考完后又下了雨，我们两个人疯了似的跑到雨下歇斯底里，又哭又笑，居然也没有什么大事。

成绩公布的时候我们都很紧张，手心捏出汗来，最后看了去，最后长舒了一口气。两人考的都不错，而且还都是超常发挥，我们搂在一起笑成了一团。那天我心血来潮去剃了光头，她没有陪我，却觉得很帅，拉着我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那个暑假天气都还不错，那个自卑的女孩也看见了阳光洒在大地上，蝉鸣响了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