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告别,熟悉的飞鸟和土壤,每一个深深的没有灯的夜,没有梦的眠。
如果可以远远走开,不触碰,不提及,不说出痛与幸福,爱与悲戚。
只可惜,我说的是,如果可以。
所以走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中间的安全感是真的,所以漫无目的漫无边际胡思乱想的自由是真的,所以我脸上恍惚的笑,散发着热气的食物,耳机里嘈杂嘈杂的音乐,都是真的。
我所生活的地方叫做人间。

我曾梦想过一种日子,家家户户门前有水,水上有莲。大红的灯笼和摇晃的躺椅。依依的杨柳和暧暧的炊烟,洗的发白的床单在门前的晾衣绳上被风吹的高高的鼓了起来。
西塘不止这些。还有各种木质的招牌,咕噜摇着的小船。不夜的酒吧街,热腾腾的小吃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她很像那种带着点市侩带着点狡黠的姑娘,明明白白的有点风尘气,却因为眉眼生的太好,即使是嗔怒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只可惜,于我们,都是路人。
我放花灯的时候,只觉的西塘的水是触手的一片温柔,剩下的便是纯粹粹的开心了。没有哪个人,没有哪段故事,没有悲伤,也没有牵挂。虽然荒废了花灯的一个愿望,倒也不觉的负了那一瞬的澄澈。
西塘一定承载过很多人的故事。牵手的情侣,寄出的明信片,须发皆白的老人,漫不经心抱着吉他的歌手,甚至是永远飘散在镇子中的二胡声。
那该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有关青春,或者有关老伴。

潮来潮去。
他已是自顾自的这样过了很多年吧。几千年。几万年,亦或是几百万年。从人类无到人类有,从天涯海角到地老天荒。从我们想到的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到我们想不到的很久很久以后。
这就是自然。
浑浊覆上一江澄澈,波浪带走一江平静。然后复又平静。然而我能感觉到的,是江不动,岸在动,我在动。
日月星辰,山川湖泊。总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我却为着我们的渺小感到无比心安。即使很多事情都面目全非,庆幸的是依然是这样一片天和这样一块地以及永恒不变的潮来潮去。
除非世界末日。否则,我们可以这样一直渺小的活着,带着我们渺小的欢乐和渺小的烦恼。
多好。多好。

我总是以为可以重新开始。
在某一次酩酊大醉,在某一次的重重远行,在某一次的决然离别,在某一次的日升日落。我以为,明天,永远是崭新的一天。
然而不是。我永远不可能站在一个崭新的开始上和新生的太阳说你好了。是昨日的我,是前日的我,是旧时光中的我。
而我以为的重新开始,不过是封存一些东西。是假装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东西,横亘在我的岁月里,假装毒瘤不过是粉刺,假装伤疤不过是胎记,假装不曾经历,假装从未记得。
我背着这样多的回忆,却仍然要开始上路。行行复行行,我要走的路,依旧是人间。
而蓄谋已久的逃奔,留给明日复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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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蓄谋已久的逃奔,留给明日复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