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下起了雨,风从破窗掠入,窗帘飘得老高。我把被子裹在身上靠坐床头,阵阵寒意沁入心底。
刚刚接到慕云打来的电话,去西安五天了,苦苦寻找却没什么结果。电话里他说西安下雪了,好冷。又问我还记不记得那年一起冒雪爬华山。
我当然记得。
军校第二年春季开学前,我和他提前赶回学校,相约爬华山去。那天下午四点过天气还晴好,结果我们走到华山脚下却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游人都往外走,我俩年轻气盛,看到下雪反倒兴致高涨。
一双山下买的线手套,一个小电筒,就这样两人开始爬山。登上回心石,天色很晚了,还好尚有雪光映照,勉强看得见陡峭的石阶和两侧泛着冷光的铁索。那时真想回心转意,退回去睡个好觉。
想到美景在前,哪怕体力透支,还是坚持登千尺幢、过百丈崖。慕云与我一前一后,相距不到三步,往往前面腿撩高点就会踢到后面的人脸上。俩人一边攥紧铁索向上攀爬,一边说着废话、鼓着劲,心里既恐惧又刺激。
到了峰上已是晚上十点,电筒早掉进了崖底,手套也被磨穿。次日清晨,站在渺无一人的峰顶,但见沟谷深幽不见底,鸟道覆雪无人迹,众山披雪,天地茫茫。那迎难而上终得见不一样风景的成就感,二十多年过去,仍然如在眼前。
电话最后他说“轩轩是你看着长大的,能帮你就帮他一把!”
“啰嗦,小升初考试要年后了,现在说那么多有啥用!放心,我记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快没耐心了,才听他轻轻道了一声“再见。”
第二天晚上,又是风雨交加。手冷懒翻书,在被窝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翻着。突然,一个惊悚的标题映入眼帘“华山栈道男子坠崖!”。下面配图中,那个平静解开安全绳纵身一跃的男人,穿着一件火红的冲锋衣。我猛然坐起,心如被一双大手狠狠扼住,阵阵揪痛。无数次点开图片,却都面目模糊,只有火红的冲锋衣是那样熟悉。
我手抖得快拿不住手机了,翻了好半天才找到慕云的电话。反反复复拨打,却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窗外风劲雨疾,阵阵寒气从破窗袭入,我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天亮后继续拨打电话,仍然只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又到天黑,我回到冰冷的房间,不停地刷新着手机上的消息,终于看到了“疑是追债未果,压力过大选择轻生”的消息。
虽然还并不确切,也不明白他究竟还遭遇了什么,才舍得放下一切。我却以为那就是他,那个一心想要飞的慕云。
“你又不是鸟人,奈何学人飞!”我向风凄雨冷的窗外洒下一杯酒,转身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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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从回忆里都寻不得安慰的时候,心才会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