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偏笑白云忙

黄姚古镇左龙桥  雁韧  摄

           

2018年8月11日，时有小雨。早上8时许退了房，我们一行到对面街吃早餐。

我看见街边有许多男女在摆地摊，卖些诸如旧书、古玩具、旧收音机、旧碟之类。我以为有宝好拾，仔细巡视，却大失所望，连我最想淘的旧书，都寻不到一本稍有价值的。

9时许,我们从梧州市区重新出发，驱车往贺州昭平县黄姚古镇，行程116公里，其中上包茂高速达101公里多。高速所经隧道多个，长者多达近5000米，至短者亦有数百米。

过隧道时，我就想，这才真正是泰山压顶路照通，人类的智慧真是无限的，竟然在群山之间，修出这么好的高速公路来！

近午时，我们到达黄姚古镇，入住原在网上订好的东门楼泊客驿站。因来得较早，原住客尚未办退房手续，老板娘招呼我们先坐在其经营商品的店面茶桌前。其时恰有一中年汉子坐在里面，烧水冲茶，此人身材高大，微胖，我以为他是老板。

想不到他竟一边给我们斟茶，一边主动而热情地和我们攀谈起来，问我们从何处来？我们说来自广东湛江，他说他是广东顺德的，一家人出来旅游4天了，今天回去。

那汉子一听老板娘说我们订的正是他要退的那间房，便立即上楼，叫他的家属搬行李下来，办了退房手续。天底下就有这么热心肠的人。

待老板娘吩咐人收拾好房间，搞好清洁卫生之后，我们进房放好行李，即沿着被无数人踩踏到滑溜溜的石板路，进一姓莫人家开的饭馆就餐。

饭后他们仨回房休息，我独自随着人流往东走。老人变小孩，我离开他们的视线单独行动，当然得在他们仨的允许范围之内。

姚江跳跳桥    雁韧  摄

据有关资料记载，黄姚古镇发祥于宋代年间，已有近千年的历史，自然景观有8大景24小景，保存有寺观庙宇20多座，亭台楼阁10多处，多为明清时代建筑，如古戏台、安乐寺等。

山青水秀，古木参天，石板路，左龙桥，石跳桥，古民居建筑，小桥流水人家，轻舟往来，竹排漂流，翠竹摇曳，沿岸的自然景观，种种风味小吃，当然是旅行者们的首选，更是他们作为背景拍照的好地方。

我随意走走，便可看见游人如织，往来穿梭，甚为热闹。家家旅舍，处处饭馆，连同那些开店摆摊者，无日不在发着旅游业的财。

人们太多钟意山水，偏爱小吃，而我对山水一览，有了太致的印象之后，最喜的就是当地的人文景观，特别爱寻觅当地文人墨客的诗词楹联和墨迹。
一个对文字特别感兴趣的人，他外出旅行的目的，当然不会仅仅在乎山水之间，在乎吃些什么。这不？我今天寻寻觅觅得来的楹联，就颇有几分意思，值得玩味。

左龙桥东侧有龙祠。当地贤人梁端章撰有一联，分书于祠门两侧的石柱上，联云：

“见隐显微，一甲咸蒙保障；

龙蟠虎踞，千秋共仰声灵。”

东侧柱上写的是：

“画意诗情山色里；

天光云影水声中。”

西侧砖柱上，则有：

“坐久不知红日到；

闲来偏笑白云忙。”

向水一面扁额，上书有“山水清音”4字，两侧砖柱上为：

“拓开四壁凭看石；

闲对中流为听泉。”

一临水小祠，书数副楹联，似有寸土寸金，素笺难得，教人珍惜字纸之意？

新兴街门联：

“山骨水液有馀秀；

清风明月无尽藏。”

古戏台上，有三名男子正在拉幕布景，有人扶梯，站在竹梯上的男子一边操作，一边笑呵呵的，高高在上，俯视来来往往的人，似无一点惧色，看来是个久经高空作业历练的人。

古戏台两侧的柱上，书联：

“闻其声乐则生矣，不妨既竭耳力；观其色焉瘦哉，正强继以心思。”

这与我记忆中的戏台联“方寸地万里河山；倾刻间千古事业”，以及“戏其戏越戏越真；曲是曲愈曲愈妙”，虽有些出入，倒也相映成趣。可见文字这东西，就是表达同一件事物，也因人而异。

亦孔之固    雁韧  摄

黄姚古镇有亦孔之固，为古代之地方关隘，设置枪眼，居高临下，瞭近眺远，以防侵袭。一孔虽小，关乎民众安全，亦为民所重。其门两侧，亦有联：

“珠水横流无限碧；

武峰隔岸有余青。”

我走在古老的小街上，见年轻的青年男女尤多，正值暑假阶段，家庭稍有经济实力的学生，不用打暑期工的，一般都会出来旅行一下，看看外面世界的罢。在这众多来黄姚的旅行者中，说不定就有我们的简友与我擦肩而过。

我走着走着，不知心里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举目四顾，我眼前为之一亮，“古崖居”3字突现，有3个女生肩并肩站在窗口，将她们青春靓丽而略显稚嫩的脸，面向着小街对面那个男生，甜笑着让他拍照。

有意思的是，那男生也将“认古镇为家，陋室虽小；同山水共住，佳友常来”，一并摄入了他的镜头里。

此外，笔者在游览中，曾足至升平门、接龙社一带，亦觅得两副楹联，前者为“升恒有象天街胜；平正无偏道路遵。”后者则是：“桥通可接天然秀；社设天钟地脉灵。”

这是旅舍内的手书楹联之一

同为旅舍，各人心性不同，兴趣不同，其布置亦异。我在古崖居斜对面，见一家旅舍正厅兰草飘香，楼梯转角处都放置了盆景，绿得让人清爽。柜台前后的壁上，挂了多幅字画，那字写得真是力透纸背，挥洒自如，笔走龙蛇一般。真的很耐看，尚未登堂入室，就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就让人感觉这旅舍，被经营者布置得十分雅致。

其时恰有一面容皎好，亭亭玉立的女子，穿一袭粉红色的连衣裙，站在柜台一侧，见我往里张望，便款款移步，迎过来问：“先生，您好！是想住店吗？”

我说，不，我见你的旅舍，布置得如此文雅，想看看，这字是你写的么？

“一个朋友写的。”她笑着说：“请进来坐坐，喝杯茶。”

我早被那些字画吸引了，说：“我带有茶，就看看字画，能拍照吗？”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于是，我又拍得这样的一副联语与朋友们共享：

“屋矮能容月；楼高不染尘。”

拍过照，我谢过那女子，便走出旅舍，走过转弯抹角的石板路，重又来到了姚江边。

这时候，姚江畔有人在钓鱼，也有人拿相机或手机在拍照，三两个画家，支起画板，正面对左龙桥，运笔挥毫，画山画水。

风沿着江面徐徐而来，竹叶轻摆，厚实的榕叶却纹丝不动。

千年古树苍苍立  雁韧  摄

让我惊异的是，这古老的小镇，竟有那么多不同年轮的古树，苍苍而立，直指苍穹，绿叶婆娑，荫蔽一大片土地。那至为粗壮者，几个人手牵手，恐怕都抱不过它。

最奇特的是那棵龙爪榕，因其枝杆倒垂下来，形似龙爪而得名。据所竖牌匾上的文字介绍，这棵龙爪榕，已有850多年的树龄，是黄姚古镇最古老的一棵榕树。

更为奇特的是，那古榕，其形似龙爪的枝杆为气根形成，据说200多年前，那树杆已经枯萎，但被许多寄生藤紧紧围绕着，包裹着，至今仍悬挂在那儿，状如倒立，直指江面，宛如一发发即将射向江中的炮弹。

上千年，几百年，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些古树经历过多少大自然的风雨袭击，多少次洪水的冲涮？岁月悠长，星移斗转，日升月降之间，多少代人自然而去了，而这古树依然屹立其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无限感慨，情难自抑。

我最钦佩的，是这古镇的人，他们自然朴素的环境保护意识，一代代的传将下来，不知有多少人细心呵护过这些古树，它才得以一一保存下来。这不仅有益于他们的子孙后代，还有益于从天南海北慕名而来此旅行的人们。

我正这样一边看，一边想时，天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我急忙撑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便缓缓的沿着古镇的姚江两岸，在来来往往的陌生的游客中穿行，读一张张稚嫩或老诚的脸，聆听着各种迥异的方言，读山读水，看人们涉水而过，看一队队的人们，一步步从跳跳桥上走过来，又走过去，时不时发出有几分惊喜，又无限喜悦的，爽爽朗朗的笑声……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真是有福了。

2018年8月11日夜，原作于广西贺州黄姚古镇东门楼泊客驿站，2024年4月9日夜，再度校改。

涉水而过  雁韧  摄  闲来偏笑白云忙 另一座跳跳桥 ，在一口古井旁  雁韧  摄  闲来偏笑白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