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在北京租过的房子

作者: 在野___ | 来源:发表于2017-02-23 17:40 被阅读175次
    2016年住的小窝。搬家第八次住的房子。

    来京十年了,算上大学换校区,竟然住过得九个不同的地方了。

    无论是父母,还是留在家乡的朋友,都无法想象也不能理解这样居无定所的日子,在北京城里飘飘荡荡,每隔一段时间就卷起铺盖找下一个小窝,这就是他们眼里的北漂。

    每一个住所都记录着自己一段时间的状态。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对自己清零,思考哪里是自己的下一个落脚点,这种感觉对于留在家乡的人,可能永远无法体会吧。

    尽管搬家是个让人腰酸背痛头大心累的事情,可有时我还是对搬家充满期待。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就像给自己强制按下了reset键。当我被一段情感困住,或者被工作里那些令人头疼的琐事纠缠时,一个新的屋子,一个新的生活环境,总给我这样的暗示:你看,这又是新的开始。这种感觉让我颇感安慰。

    在一个无法和外界联系的房子里,独自经历失恋

    这是我在北京租房经历的第一段,可能也是最糟糕的一段,记忆也最为深刻。

    大三那年,做了一份家教。因为下课太晚,回学校路上不安全,一个人从宿舍搬到了学生家的出租屋。为路途安全付出的代价是回家后基本就处于失联的状态——一个院子合用一根网线,网速大家都懂;房东为了防盗,在整个房子周围加了一层金属架子,手机信号奇差。此外,这八九平的房间几乎可以说不见天日。唯一一个对着院子的窗户还装上了极厚的深绿色的窗帘,院子里本来就光线不好,赶上天阴再拉上窗帘,伸手不见五指。

    夏天大雨,淋的精湿,跑回住的小区楼下用手机拍了半个小时闪电。

    就在这里住了半年后,二十岁的我经历了可能是此生最沉重的一次失恋。

    每次从学校回到屋子,又困又累。也许是昏暗的光线让人心情变得更差,只要进了房间门,一拉上那块厚厚的墨绿色窗帘,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没玩没了的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有时一个人实在熬不住了,站在院子门口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闺蜜打电话。聊到一半房东先生出门叫我,十二点了,院子要锁门,你必须进屋了。我只得挂断电话。回到房间里,屋子里漆黑一片。桌上矮小的台灯只能照亮很小很小的一个角落。我就趴在这个角落里,和整个外界的世界切断联系。

    所有的QQ头像都不会亮,所有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所有的短信息发送永远都是失败。

    朋友让我对自己好一点,于是想要为自己煮一次火锅。在隔壁的邻居家里买了盒羊肉片,下锅后立即冒出一股不算臭的奇怪味道,隐隐约约觉得恶心。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突然冒出各种碎尸案,一瞬间断定锅里就是人肉,立刻跳起来把整个锅都抬出去扔掉。

    一瞬间,心里对周遭环境的恐惧远远超出了失恋时心里那点伤痛。我决定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昏暗没有光线的出租屋。立即离开。

    那天夜里我实在不能合眼,通宵收拾了所有东西,早上九点叫了车,搬离了出租屋。

    通宵收拾了所有东西,搬走之前居然没有忘了拍照。

    遭遇黑中介,庆幸自己运气还不是最坏的

    我周边的朋友,那几年就开始租房的,几乎没有不交“学费”的。

    毕业后打算和大学同学一起合租,两个女生在学校附近找了中介租了一个带小阳台的狭长主卧。一年后因为工作原因,加上其他舍友实在不爱干净,住处公共环境的卫生让人无法忍受,我和大学同学再次搬家。

    去中介公司退租,中介办公室在一个很偏的地方,转了好几趟公交,从落满灰尘的楼梯上去,昏暗的楼道里烟味呛的直流眼泪。当时签约的经纪人说,你们有什么和我老板谈吧,便把我们领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屋里云雾缭绕,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子斜靠在老板椅上,见我们进来了,慢慢吸了口烟,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放到了地上。他说,退租没问题,但是我们要验收一下,看看房子是不是有什么破坏。

    过了两天,晚上快十点。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两个带金量子的光头大汉,说是中介公司过来检查。我和舍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进屋子四下转悠。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这两个人身材魁梧,往屋里一站,似乎要把所有灯光都挡住了一样,房间立刻笼上一层阴影。

    最后去取押金时,又经过近两个小时车程在烟熏雾缭的会议室见到那个黑衣老板,他说某某某地板坏了,某某某油烟机坏了,要扣下所有的押金。看我还要说什么,他打断了我,说,没让你们额外再赔偿就不错了。你们要觉得不行,报警也可以。

    我们都知道这是借口。我和舍友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站起来走了,始终没有争辩一句。因为很明显,这就是黑中介。今天这个钱是拿不回来了,大概是我一周的工资吧。

    权衡一下,还是人身安全更重要。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争执动了手,那吃亏的不是我们还能是谁呢。

    后来和别的朋友说起来这个事,才知道我们还不是最惨的。有个朋友在天通苑租了一个卧室,签了合同交了房租没几天中介过来把整个客厅打成了隔断。要知道,有隔断和没隔断,房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还没来得及找中介理论,中介先找上了门,说要涨房租。朋友和她男友当然不同意了,拒绝交额外增加这部分房租。结果没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半夜十二天,去了几个打手一样的男人,直接进屋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门外,理由是他们单方面违约,逾期未缴纳房租。

    我不知道他们后面有没有报警。悲观地说,警察会不会来处理是一码事。就算警察来处理了,心理面积绝对不小,刚刚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就上了这么一课,不知道少了多少安全感。

    (PS:中介有风险,租房需谨慎。如果在北京,找不到房东一定要找中介的话,请找北京最大的两家中介公司,就是每个小区门口都有店的那两家。看起来是贵一点,但是如果这里省了钱,恐怕得交更多的学费。)

    第一年进入职场,工作压力也很大,几乎所有的休息和消遣都在种植多肉。所幸那时住的屋子有南向的阳台。搬家后新的阳台不通风,所有多肉在一个夏天全部离我而去。

    每次拖着拉杆箱经过,都要拍一张楼下的桃花

    大概换到第四个房子,我也换了一份需要长期出差的工作。

    曾经以为自己厌倦了每天挤地铁挤公交亮点一线的生活,向往打着飞的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的生活。哪怕是坐在即将开动的高铁上,打开一本书,看着窗外往后退去的熟悉风景,那是一种多么让人羡慕的状态呀!

    现实当然是骨感的了。每周五天奔波在路上,舟车劳顿的辛苦真的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浪漫。饮食和睡眠的习惯完全被打乱,生物钟只能跟着飞机票走。两三个月下来大姨妈就不再定期来问候我了,身体迅速的消耗。

    平心而论,自己小屋子的床并不那么舒服,甚至还不如某些酒店。每一个城市负责接待的人都会带我们去吃当地最有名的小吃,去看当地最有特色的商圈。但是那些疲惫的时刻,我只想回家。不一定是回到父母身边,而是回到我在北京自己租下的那个小小的单间,蜗牛壳一样大的次卧。电饭锅里有玉米排骨汤的香气,窗外的槐树被滴落的细雨打响,衣柜里打开都是熟悉的气息,喜欢的书永远都放在枕边。

    离开家之前,爸爸总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是在那个时候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喜欢看花,楼下的院子里就有几株桃花。每一次清晨我拖着箱子离开,每一次深夜我拖着箱子回来,总要停下来给它拍几张照片,记录它从含苞待放,到满地粉白。

    时间过得真快,看着它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样。

    几趟出差回来,楼下的桃花已经凋谢了。春天过去了,我却没有好好欣赏它最美的样子。

    再一次搬家,再按下一次reset

    裸辞至今一个月了,一直为自己的小工作室做准备,除了需要营业执照公众号等等之外,我还需要一个足够的大的房间。所以很快,又进入了找房租房搬家收拾的忙碌状态。

    翻遍网站查看房源四处奔波见面看房反复比较各个因素敲定房屋签约拾掇家当断舍离分门别类打包雇车装车搬下搬上,拆开为每一件物品找到新的可以被安放的位置——嘿,脑补一下,真是个巨大的工程。但是想到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小工作室了,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似乎连心脏跳得都要更有力量了。

    为了节省房租,所看的房源都是相对偏僻的地方,刚刚搬到三环内住了两年,又要搬走了,而且一走可能要走到五环边了。

    昨天晚上,和朋友一起去通州看了看。晚上7点,开往东边的地铁挤得人要冒出泡泡来。到了晚上8 9点,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路边空旷的工地上支着孤零零的吊车。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房子都不够让我们满意。晚上10点,看完最后一个房源,两个人又冷,又累,准备去地铁站坐车。

    突然看见路边的一颗毛白杨,每一根枝条的尽头都长出了四五个胖乎乎的嫩芽,在橘黄色路灯的照耀下泛出金色的光芒。枝条被夜风吹动,嫩芽跟着上下晃动起来,好像树上挂满了闪烁的星星。我想,再过几天就应该飘杨花飞柳絮了——春天来了,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朋友知道我喜欢这些,抬手扶住一根枝条好让我拍照。我赶紧掏出手机,仰头对准新芽,慢慢调整角度,找好位置。找着找着,我觉得脚下软绵绵的,软得让人都不忍用力下脚,好像要飘起来了一样。

    低头一看,哎呀!原来是踩中了某家狗狗留下的“地雷”。

    我们相视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你去买彩票吧!”

    “是呀,说不定我今年就中了狗屎运呢!”

    新的一段生活就要开始了,我想我应该会有好运吧!

    2015年的夏天,第一次搬进了三环内。傍晚错身而过的公交车。一切都显得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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