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斌 【原创】
单位里分房子，用老百姓的话说是猪脑子能打出狗脑子的事。
我是分房委员会的副组长，事先制定了分房条例，每个职工只要是工作满五年，家庭人均住房面积低于本市平均水平的，都可以申请。每个申请者按工龄、家庭人口、现有住房面积、对单位的贡献度、群众满意度等二十几项指标分别打分，其中被评为单位先进工作者可以加3分。
分房要通过三榜公布，充分公示，广泛听取群众意见，以第三榜为准。
尽管，我很讨厌人事科长这两口子的为人，但在分房这种大事上，我必须出以公心，不能带有个人偏见。
人事科长姓吴，南方人，个子挺高，但腰背挺不直。如果不说他是转业军人，我很难想象他曾在部队历练过。
人事科长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特别是说上几句话，就喜欢掏出手帕擦鼻子，或是大声的咳嗽。他的手帕在我看来并不干净，是洗不出颜色的那种灰突突的。
我曾问过人事科长，是不是有鼻炎，要抓紧去医院里看看。
人事科长过去在部队是团参谋，转业到我们上级机关，交了8000元的安置费。
但是人事科长在上级机关工作不到四个月，就调到了我们单位。
据上级机关办公室的同事说，人事科长一天到晚追在高总的屁股后边要房子。高总答应他等机关以后盖了房子，会分他的，现在没有房子。人事科长依旧天天追着高总、李总、张总要。后来高总烦了，就让组织部通知他到我们单位来了。
说起来，我也挺同情人事科长的。毕竟人家在部队工作过，算了为国家做出过贡献。
他现在租住在单位临时的平房里。
这次分房，因为是共建房，我们单位只有25套两居室，12套一居室，还有些退出的二轮平房若干套。但报名的有上百人，符合申请条件的职工大约也有七八十人。我按照评分标准给人事科长粗打了一下，他已经排到四十多名了。
为了能给人事科长分上房，我也是费劲了脑筋。
在党委会上，我提出来原来复转军人加3分的，应当改为5分的建议，并提出，因为人事科长之前交过安置费，应该优先考虑。
工会主席老徐则认为，人事科长的安置费交给上级机关了，他应该参加上级机关的分房，不应该占咱们单位的名额。
最后大家统一意见，认为人事科长还是参加咱们自己的分房。
我找综合办公室的17位同事们一一单独谈话：第一、今年的先进一定要给人事科长；第二、最后投票时恳请大家为他投票。
办公室的老李强烈反对。老李是单位的文书，工作认认真真。老李写得一手很漂亮的楷书，除了完成文书工作外，还兼着宣传工作。老李是多年的先进。
为了能给人事科长分到房子，我希望这次老李放弃评选先进。
老李说：“这完全是两码事，我凭什么要让给他？”
“我的李师傅，这不是为了能给老吴多加上3分吗？”
“您这是不讲原则。如果老吴工作积极认真，该评先进就评，工作不够格，还要硬评，这就是不讲理。您平时是最讲原则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您不怕有人举报您？”
“是，您说的都对。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怎么轮，也轮不到老吴。我要是有别的办法，也犯不上挨着个的求大家。”
“您可真是的，犯得着吗？您要是非要让我同意，我只能保留意见。”我和老李的谈话不欢而散。
小周是最能说片汤话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我心里在打鼓，我的做法是不是过分了？会不会遭到大家的反对，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我自我安慰：心底无私天地宽。
评选先进时，我参加了综合办公室的会议，毕竟综合办公室也算是我的根据地，我的娘家，和大家都熟，朝夕相处了好几年。
大家看我参加，都不说话。桂茹主任是我提拔起来的，以前我俩关系就不错。她一个劲启发大家发言，但还是冷场。
我见状就说：“我知道大家怎么想的，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我武断了一点，今年就是为了给吴科长分房子，他必须要有这3分。咱们私下都交换过意见，除了个别同志保留意见外，大家基本上都同意了，今天怎么就冷场了。”
人事科长有些抽泣，一边用手帕擦鼻子，一边略带哽咽地说：“我求求大家了。”
我把话接过来说：“吴科长毕竟为了我们大家的平安，守过南疆。这个谁都比不了。”
桂茹带头说：“书记您都说这话了，我没意见。”
老张也表示同意。
小周说：“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才同意的。”
最后有12人同意，总算是通过了。
我对人事科长说：“吴科长您也看到了，大家对您评选先进是有想法的，第一、您一定要感谢大家；第二、以后工作上要再努力一些。”
人事科长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人事科长老吴终于拿到了难得的3分。
没有想到，在横评会上，人事科长的排名还是到了第40名。言外之意，就是分新楼房没戏了。
我又让负责统计的马姐反反复复地算了好几次。
我真没有想到人事科长的群众基础这么差，主要大家都是针对他老婆的那张臭嘴有意见。
单位里传出了我弄虚作假，为人事科长拉票的事情，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还有人到上级机关告我的状。
在第三榜公布前，我们专门召开了党委会，我把我的做法和想法在会上做了汇报，并形成了文字材料，上报给上级机关。
最后，人事科长只分了三间平房，是第二轮替下来最好的房子。
我让行政科老翟带着泥瓦工把这三间平房重新粉刷了一遍，又把小院进行了修缮。院里的地面铺了砖，盖了厨房，接了自来水。又让老翟在空地种了些花花草草。看起来一个充满生机的小院子。
我觉得，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为人事科长争取到的这个结果。
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中午在食堂里，还是挨了曹臭嘴的一顿骂，说我就知道拿好听的话哄他们家老吴。还说，他们家应当排第1的，怎么就排到了第40名？
孙猴子见状，指着曹臭嘴的鼻子说：“你还算人吗？”
老张也对曹连凤说：“你回家问问你家老吴，这房子是怎么来的？要不是田书记为你们家说话，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我心想：曹连凤，你积点口德吧。我很想教训一下曹臭嘴，我还是忍住了，装作没听见，打了饭没在食堂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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