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真的郁金香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自从知道郁金香的花语是“快乐”,便真心喜欢上了它。白的无瑕,红的热情,黄的艳丽,紫的优雅,橙的夺目,似乎都配不上芷汀。她应该是粉色的。那份娇嫩可人的美在“简书”的照片里。过肩的长发躲在橘粉色的帽檐下,亲吻白皙脑门上斑驳的晕点。眼神淡淡,勾着一丝疼惜,愈发遥远。一份平和被唤作坚定含在她上翘的嘴角,透着花季少女少有的朦胧的忧郁。她双手捧着白色的纸船,身后淡蓝的海掀开衣角,拥她入怀。
芷汀说,每一位抑郁症患者,都是一株郁金香。我怔住了。
我在读第一节: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三月的风,穿过窗子吹在我的脸上,引起了我内心的一阵躁动。看着桌子上高高一摞资料,我几乎是竭尽全力地把它们推到地上。听到书本纷纷落地,我心里有了一丝快意,继而又莫名其妙地趴在课桌上,泣不成声。”
“高高一摞资料”承载十六岁花季少女多的梦想……“书本纷纷落地”,仿佛一望无际的郁金香在花香中飞腾……真的!花海的仙子历经“重度抑郁症”折磨,给这片土地带来雨露,让所有的梦想都实现……这是郁金香的“花语”——快乐!
然而,真实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天被母亲催促着吃药——倒上开水,剥离药片,把它们一个个放入口中,然后吞咽下去……这一系列动作,让我觉得自己如同耶稣受难般痛苦。”
“我在房间里疯狂地寻找小刀,就像吸毒者的毒瘾袭来……拿起刀,一下,两下……血液在我的胳膊上潺潺流动,我却笑了,失眠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梳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发型,换上一袭碎花长裙——这样的离去,应该也算得上体面。”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插到了我的嘴里,往我的胃里灌着不明液体。尽管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我却始终无法挣扎着逃走——就像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没能逃出这个世界。”
“经过几周的专业治疗,我竟慢慢有了好转,脸上那片看似永远也挥之不去的乌云,竟奇迹般地一点点消散,那些被抑郁带走的记忆力和社交能力,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还给我。甚至我已经和病区的几个病友打成一片。”
读至此,我沉默了。
描画芷汀的心灵地图,由烦—燥—崩溃—寂。像打扫院落,一地落叶被清理再摇晃树木又有少许树叶掉下。被称为“寂”的事物庄严而优雅地去面对,“病友打成一片”。这是芷汀的写作之“技”:扔书、失眠、自杀、被送去精神病院,环环相扣。有些人能将这种小技玩得很漂亮,但终其一生,只是玩技术活,手熟了,匠气重了,小说也就越来越“小”,变成一种小气的玩意儿。“技进乎道”,芷汀在小技中贯注一种大气的东西,小技直通大道。
“花语”的力量在发生作用。我的体验是,她的语调得“小”,得入心。
得想方设法找到一个与自己心气相通的“定调人”。我有个习惯,每天手头放几本书,加缪、卡夫卡、博尔赫斯,借助他们的声音把自己的文字带出来。直到有一天,有一种声音突然出来了,它发自内心,不可取代,那就是你的了。福克纳通过《我弥留之际》,帕慕克通过《黑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调”,芷汀通过《绽放每一朵郁金香》也找到了,虽然还有些弱,但属于她自己——粉色的郁金香。
我站在原野,采一束花瓣;第二天,她回归花海。郁金香成为那其中的一朵了。她是花的仙子。她叫——张曼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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