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
潘老三驾着马车到城里拉货。忽然，他发现前面雪地里有一包血红血红的东西，他一扬鞭子，辕马便打着响鼻，朝前冲去。
潘老三停了车，跳下去把那包东西捡了起来。他看到的是个正在酣睡的弃婴，穿着簇新的棉袄，由一床同样是簇新的红色毛毯包裹着。潘老三看了，笑得合不拢嘴。“这毛毯，少说也值百把块呢！”他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赶紧解下那床毛毯，一个鼓鼓的信封掉了出来。信封里是一叠崭新的钞票，封皮上写着一行字，潘老三凑乎认得：奉上三百元，请您抚育他成人。谢谢！
“我潘老三可没这么傻！”他“嘿嘿”一笑，把装钱的信封往胸袋里一塞，丢下婴儿，正欲驾车离去。忽然，那婴儿“哇哇”地啼了起来。“日奶奶的！”潘老三走过去，从地上抓了把雪，狠命塞到婴儿嘴里，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潘老三抱起婴儿，一步一滑地越过公路，朝路边的水塘走去。只听“噗”的一声，潘老三把婴儿扔了下去。那塘面上薄薄的冰，被砸开了一个洞。
潘老三扬起鞭子，吆着马车朝县城奔去。但是，快进城时，那辕马象是中了邪，疯奔起来。潘老三连忙放下闸板！可是，车祸还是发生了。辕马在避让一座民宅时，横着折向屋后空地。只听“啪”的一声，潘老三被甩出去老远老远，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潘老三醒来时，发现自已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上了夹板的右腿，被悬空牵引在铁架上。他感到浑身象是跌碎了似地，痛得钻心。在他试图动弹时，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走过来盯着他，那眼神冰一样，令他毛骨悚然。
“你终于醒了！”护士冷冷地说，“不然，真不知道向谁去讨这笔债呢。”
“医疗费吗？我……我口袋里有三百块，三百块……”
“还是崭新的，刚从银行里提出来。”
“嗯，嗯……”
“知道吗！是我拦了辆车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为了救活你，我还输了200 C C血给你。”
“太感谢你啦！”潘老三虽然痛得难忍，可还是强打精神，回答眼前的救命恩人。
“不过，很快你将被逮捕！”护士话锋一转，显得那样突然。潘老三听了一惊，想动弹，却根本没有可能。
“为，为什么？”潘老三嗫嚅着问。
“你自个儿应当明白！”护士说，“你谋财害命，杀了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
“啊！”潘老三张开的嘴，吓得没能合上。他不明白，这个护士怎么全都知道！
“当你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时，有一个人正拿着望远镜，在远处盯着你。”
“什么！远处……谁？是谁！”
“我！”护士平静地说。但是，她的眼圈开始发红。“当我奔过来，砸开水塘里的冰层时，婴儿己经死了！”她的声音有点呜咽。“于是我拦了一辆汽车……”
潘老三完全没有了痛感，一种比痛感更可怕的恐惧感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十分钟前，我给公安局挂了电话，说是有个杀人凶手在这里就医。”
“喔！老天爷……”潘老三不敢正眼去看护士，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你出车祸，完全像是报应！甚至让人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力在起作用。”
“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死去？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活我！”“我是护士，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你把眼睛睁开来看看。”护士说着，突然摘掉了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口罩，潘老三看到的是一张漂亮的，年轻女人的脸……
潘老三终于明白过来，雪地上的婴儿原来就是护士的孩子啊！“是个私生子吧！”他想，“她一定是想保住这个秘密。可是，现在……”
是的，潘老三一点没有猜错。1958年4月23日，在执行枪决的那天，护士也来了。她正用一双令他不寒而栗的眼睛盯着他，直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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