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OPING
中年男子双手颤颤微微，朝前摊开的手里只有一张五元和几个五角的硬币。他的眼角下拉，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嘴唇干燥无比地挂在那个微显得有些“小气”的鼻子下面。
他说：“我就这么点钱了，我还要急着回去看我重病的老母，我该怎么啊？”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哭腔，烈阳逼使他额头上的汗液不停地从他的眼前滑落，只是在他所朝向的那个人开口之前，他摊开纸币的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这就是我在上班路途中偶遇的一幕。
我停下脚下的共享自行车，大早上的太阳就已是毒辣，不过离上班时间还有些，我便驻足多看上了几眼。
那位中年男子对面站着的是一名交警，看得出交警的脸上也满是为难之色。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我大概明白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急着回家，来路颠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那辆银色面包车是什么时候丢了前面的车牌的，于是在路过这里时便被拦了下来。
按交规，车辆无牌驾驶，是要处200以上2000以下罚款的，此外，更是要将车扣下。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对于身上没钱又着急回家看望重病老母的他来说无亦于晴天霹雳。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没有钱了，我该怎么办啊？”他一声声地问着，眼里多了些折射的光线。他的声音里带着懊恼，我猜他是在懊恼自己，懊恼自己身无分文，更懊恼自己在母亲重病关头却因为自己没检查好车子而犯了错误。
况且，无车牌驾驶，这可不算是小错误。
这个时候我就想，那位看起来很是年轻的交警小哥会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情呢？
这里地处城市繁华地段，周边便是林立的高楼大厦，满街的监控摄像，交警小哥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哪怕他眼前赤着上半身的中年男又瘦又显焦黄，全身上下加起来也超过不了十块钱。
或许，车也是向朋友借来的吧？
于是，交警小哥为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了，我知道设定好的闹钟也很快就要随之响起了，这意味着——我离上班迟到不远了。
我准备走了，这样的局面或许还要再僵持好一会儿，或许交警小哥会叫上一个处事经验更丰富的老哥来帮忙，或许那个中年司机会戏剧化地强行开车逃跑，再或许……
阳光刺眼，耀我至盲。
我已在满脑子的“宫斗”画面里不知觉行去十数米距离，就在我即将拐过前面的路口时，灵犀一至，我转头朝后看去——年轻小哥正从他的钱包里取出数张红票子朝那精瘦的中年人手里塞去。
再一脸转脸时，我已经坐在了微黄至有些泛白的办公桌前。
屏幕太亮，刺眼得像是那时的太阳，空调风不停地顺过我的后脖，带着有些令人慌张的凉意抚过我身后敏感的肌肤，竟有那么片刻，我觉得一些燥热。
我突然想起，原来那时候我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结局。
或许是那个胆小的我在一瞬间占领了我的意识，从忙碌的成年人的生活里跑来偷偷地告诉我一句——
生活，不容易，谁都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