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智伯索地于魏宣子,魏宣子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子曰:“无故请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地,邻国必恐。彼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智伯必骄而轻敌,邻邦必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则智伯之命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君不如予之以骄智伯。且君何释以天下图智氏,而独以吾国为智氏质乎?”君曰:“善。”乃与之万户之邑。智伯大悦,因索地于赵,弗与,因围晋阳。韩、魏反之外,赵氏应之内,智氏自亡。
智伯是春秋末晋国六家势力最大的一支。智氏家族在晋国以正卿位执政多年,其中又以智伯执政二十二年最长。
是时,六大家族中范氏,中行氏均已败亡。除智氏外,另三大家族分别是魏氏,韩氏与赵氏。魏宣子是魏氏家族的首领。
越国灭吴后一跃成为诸侯中的霸主,令晋国感到不安。为巩固晋国的霸主地位,智伯打算联合其它三家献地给国君,以充实国力。于是他率先献出万户封邑,以为自己作出表率,其它家族必须跟随。
智伯把第一个目标对准了魏氏家族,他劝说晋静公下令让魏氏献地。晋静公听从了智伯,派遣使者拿着政令去见魏宣子。
魏宣子对霸道的智伯早有怨气,无奈智伯为正卿,执掌国事,实力强大。他只能屈服。
使者见了魏宣子,说,“晋国正在衰落,影响力不比从前。振兴国家需四家共同出力。如今智伯已献封邑万户给国君,希望您也追随。这样韩赵二家不敢不紧随其后,晋国强大了,您的家族自然也兴盛。”
魏宣子明白智伯的用心,听完面露不悦。魏氏重要家臣任章信奉道家,素有谋略。他站在一旁,看到主公的脸色,便打发使者休息,告诉他主公将在第二天答复。
使者离开后,任章问魏宣子,“主公将作何打算?”
魏宣子怨愤地说道:“如今执掌晋国的是智氏家族,献地给国君即献地给智伯。智伯以国君的名义向我魏氏索取土地,就是借机削弱其它家族而壮大自己啊!”说罢他甩袖握剑,“魏氏家族绝不献地!”
任章听完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说:“主公所言极是,然而做法欠妥。”
魏宣子一向倚重任章,看到任章支走使者,知道他已有对策,便问,“请先生献良策。”
任章作揖,缓缓道来:“智伯索取土地的行为必然使韩赵二家害怕,周边国家也将担心智伯的贪婪。以至天下人都会不满。
“如果您满足他的贪欲,献与封邑,他必将骄狂,轻视那些痛恨他的敌人。他们因为仇视智伯必将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轻敌的智伯,智伯的命数就到头了。
“《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所以主公应当满足智伯,使他骄狂。您为什么要放弃天下人联手对抗智伯的力量,而选择独自挑战强于我们的敌人呢?”
魏宣子听后如拨云见日,大声叫好,当即决断:“当以此计行!”
第二天使者被请来,魏宣子说:“你回去向国君复命,魏氏家族将追随智氏家族,献出一万户封邑,以强晋国!”
送走使者后魏宣子和家臣们一起商讨后面的对策,调集军队以待良机。
智伯获得魏氏的封邑后大为高兴,果然骄狂起来,于是接着向韩氏和赵氏索取土地。实力最弱的韩氏同样满足了智伯,但兵力强大的赵氏拒绝了。智伯大怒,联合魏韩二家发兵进攻赵氏家族的封邑晋阳。主要进攻赵氏的是智氏军队,魏韩在后方支援。
智伯将全部军力投入前线,后方空虚。魏宣子知道复仇的机会来了,他联合韩氏,一齐背叛无道的智伯。在智伯和赵氏交战正酣之际,魏韩两家从外面攻打智伯,而赵氏在里面响应。赵魏韩三家内外夹击,击溃了敌军。智伯被杀死,智氏家族从此灭亡。
公元前349年,晋静公被废为庶人,赵魏韩三家瓜分了晋国土地。历史进入战国时代。
智伯自取灭亡,源自自己的贪婪。魏宣子欲擒故纵,使智伯进一步失去对时势的判断能力。
19/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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