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这样,出而反而,红嘴白牙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说话不算话,我是被她们家给骗了……”电话这头的苗青青坐在卧室床上愤愤不平地跟母亲抱怨着。
气话都吐净之后,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
“喂,喂,妈妈,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呀?”苗青青没好气地责问着母亲。
“唉!”电话那头的母亲深深叹了口气。
“青青,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还没等母亲说完,苗青青就迫不及待地想让母亲给她出个主意;出个主意好去对付一下婆婆,也来解解气。
“去把炭火堆到你婆婆头上。去吧!只要你能做到这个,往后的日子你就得胜了。”
“啥呀,我不去。妈妈,这就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呀,你女儿被他们老王家人欺负,你还让我去把炭火堆在婆婆头上,我到底是您亲生的吗?得了,我看出来了,你和她们是一伙的,让我把炭火堆她头上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青青使劲按了挂断键。
母亲怕青青气坏了身子,伤着肚子里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胎儿,赶紧又把电话拨了过来,可任电话铃声怎么响,青青就是不接,一甩手竟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在床上折了个筋斗翻到地板上去了。
青青顺势躺平在了床上生起了闷气。
脑子里的画面飞快旋转起来,四年前和母亲去通辽的大姑家做客时,姑姑有事临时出去,让她在旅店大厅给接收一下一会儿送过来的货。
半小时候后一个超俊朗的高个小伙儿就出现在了青青面前,“我是来送货的,请签收一下。”
之后就有了母亲、姑姑和老公还有他母亲、父亲在老公家第一次相亲的画面。
初相识的印像是,高大、挺拔、帅气,但不爱吱声。而老公的母亲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伶牙俐齿说话条条是道。尤其有几句话印象特别深刻,她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说:“我们家这大院里的两排房子呀是有两本房照,到时候两个儿子一人一面。我和老伴儿再去买个小户型楼房来住,还有就是我们老两口都有退休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六七千块,用不着儿子养活我们,嫁我家没啥负担。”
老公家房子当年是临街第一家,面积比半亩田还多,不算相对的两排六大间房子,中间还有一个又宽又长的院子。
然而当今天为了给自己和老公店里配一辆货车拉货时钱没凑够,想跟公婆借五万元,但婆婆说他们没有钱。青青又叫老公向公婆提议说想把老家属于自己的那一面房卖掉买车时,婆婆却突然改口说:“你们那面房子呀,行住不行卖!”
听他妈这样说,青青的老公也没反驳什么就默认了母亲的话,苗青青当下就跟老公吵了起来。
“他是我妈,我还能说什么,而且房照本上也不是我们的名字。”
老公还有一个弟弟和姐姐都早已经先结了婚。
苗青青一时语塞,委屈感突然就涌上了心头,眼泪不停地流着。
老公王亮见状连忙过来哄她说:“老婆别哭了,哭坏了身体伤到咱们的宝宝就不好了。”抬起手来想去擦青青的眼泪。
“滚一边去吧你,你就是跟你妈一伙儿的!”青青甩开了王亮的手,哭的更伤心了。
面对老婆的哭闹,王亮不知如何是好,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隔天父亲一大早就打来了长途电话:“青青,买车你别着急哈,昨晚我和你妈从你老姨和你二舅家给你把钱借够了,老姨家借了3万,二舅给弄了2万。”
听到这里,还没起床的青青立刻从被子里出来坐了起来。
“真的吗,爸爸,真借到了。”
“真借到了,爸啥时候糊弄过你呀?”
“把银行卡号发我给我,下午就给你汇过去。”
与父亲通完话,青青的眼泪又出来了,这次是喜乐的眼泪。
说来也巧,隔天公婆一大早给儿子王亮手机也转过来5千块钱,并说是跟亲戚借的,要给三分利息,王亮没问青青同不同意就接收了。
青青知道后冷冷地说:“你还给他们吧,我们不需要了!”
然而王亮就是不肯马上还,就这样这5000块钱分文未动地在手机上待了仨月,最后还是在青青的坚持还了回去,并且付了相应利息。
但是青青心里与婆婆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打这之后直到宝宝出生她也没跟婆婆通过一次话。即将临产时,婆婆也确实有打过来一次电话给儿子王亮。
原话是这么说的:“亮呀,还有半月青青就要生了吧,我和你爸都退休几年了,现在呆着也没啥事,去帮帮你们啊?我也没去过云南,都说那环境不错,我正好顺便旅个游,你把来回机票给我们买了吧!”
站在王亮身旁的青青别提有多气恼了,心里说:“休想,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然而当王亮转过脸来转述母亲的意思时,青青确说:“老公,你妈妈的好心我心领了哈,你也知道结婚十天咱们就来云南了,和妈不太熟不好意里麻烦她老人家。还是让我妈妈来吧,我不拘促。”
婆婆本打算儿子定会买好机票后电话很快就会打过来的,隔天已经开始收拾出行的衣服了,还特意带了两身花色连衣裙。心想留着旅游出去玩时换着穿好多拍点照片回来给老姐妹们看,让她们羡慕羡慕,事实上她的那些老姐妹们早就知道她就要去云南游玩的事了。
她那可是奔走相告:“我儿子给我买了机票,让我们去旅游,云南呀,听说老好了,不像咱们这边这么冷,人家那可真是四季长青的呢!”
一直没接到儿子的话,王亮妈终于坐不住“金銮殿”了,打电话问儿子机票买好了吗?得知儿媳准备让自己妈妈来照顾月子时,她立刻就生气地数落起了儿子他们不识好心太认性。
青青就当啥也没听见。
青青爸妈不但自己先买好机票,还给未来不知是外孙还是外孙女的宝宝买了七套衣裳,这七套中还有两条宝宝裙。
宝宝生出来是女孩儿,小名叫勤勤。
因着当年是非典原因(疫情),原定侍候女儿满月就返回内蒙的老两口竟然被困在云南两个半月。这两个半月中,青青父亲就成了店里的免费搬货工人。
后来终于可以返蒙时他们在女儿女婿强烈要求下才同意由女儿买机票。
当父母上飞机前,青青收到一条信息是父亲发来的:“你们给拿的二千元我给你放在书房抽屉里了,你妈我们俩不缺钱花,我们有退休工资,你们才做生意不容易需要钱。”
青青把钱拿给王亮看,这次王亮有点红了眼眶。从岳父到来这两个半月相处中才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父爱。岳父整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言语温和还把他当儿子一样叫“亮子”。而自己父亲王权生确是一个十足的暴怒狂,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满脑子都是父母的争吵和父亲砸东西的画面。很小的他就封闭了自己,和谁也不爱说话。而岳父闲时总喜欢和他探讨古今中外历史,曾经有那么几次看着面前慈祥和蔼的岳父他竟失了神,其实在他内心也爱他自己的父亲。
岳父退休前是中学教历史的,岳母以前是内蒙小肥羊冷冻厂对外销售的翻译。
然而青青父母这两个多月在女儿女婿家的所有任劳任怨都被青青婆婆说成是另有所图,“他们就是贪恋云南的旅游风光才呆了那么久,还在我儿子那儿白吃白喝了两个多月。”
王亮妈在心里开始妒忌青青妈妈的同时也开始怨恼起媳妇来。
青青清晰记得后来在他们老二颂颂出生前的前两年时间里,他们和婆婆除了过年礼仪性的打电话拜年之外几乎没有通过任何电话,婆婆公公也从未有一人打过来过。老公亮打没打,她不知道也不想问。
但王亮和弟弟倒是经常通电话,而且话题也特别多。
结婚后的第四年也就是二儿子颂颂两岁的时候婆婆又一次打来的电话。
“老房要拆迁了,你弟弟打算把院子的空地也盖成房子,如果你们也想要就和弟弟一家一半出钱盖……”
放下电话的王亮把这事跟青青说了,夫妻俩当下就为难了。因为为了店面扩张才刚刚把15万元铺了货,现在手头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在危难之下王亮又硬着头皮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状况。
母亲啥也没说。
过几天就接到了弟弟打来的电话,大概意思是:“母亲说,如果你哥哥出不起钱,你就盖自己的那一半,他那一半你就空在那里吧。”然而弟弟觉得不忍心。
“这样多不好啊,我先帮哥哥把他的钱垫上,等他以后有了再还我。”
就这样房子盖起来了!
然而好笑的是,因着那片被拆迁的房主每家都大起贪心,都要二层门面房,而拆迁老板没办法做到,也就只好放弃另寻了他处。
后来整个县城的平房差不多都拆迁过了。唯独王亮母亲家那片百十户人家的平房直到如今仍然安安静静地留在了原地。
任凭醒悟过来的那些房主怎么去申请拆迁,仍然是无人问津。
房子盖起来的当年,青青用从姑姑和父母那借来的钱把小叔子王健的钱如数还上,并且另外还送给小叔媳妇一个价值8000多元的金镯。
见没有拆迁的指望了,王亮的姐姐跟母亲提议把靠街面的一排房子给她用来做起生意。后面属于王亮盖起来的那几间新房婆婆和公公除了自己住一间外,剩下三间她分别租了出去,自己收了租金。
对于这事儿,王亮和媳妇没有说什么,婆婆也只字未提。但每当青青想起来就心里总觉得别扭。
曾经因着房子的事儿,青青也暗暗和自己父亲聊过。
“我的意见和你妈妈是一致的,你应该先去把炭火堆在你婆婆的头上,以后你会看见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
听父亲的这番话让她也真是哭笑不得。然而父母劝诫的这些话时常还会萦绕在青青的耳畔,也感觉似乎是总有一种力量在心里推动着自己想去拉近和公婆的关系。
青青还有一个小自己8岁的弟弟也在云南读书,寒暑假总是会来看望姐姐家的两个孩子,呆上十天半月,店里忙时就成了姐夫的好帮手。姐夫待他尤如亲弟弟,平日买衣服看有适合他的也会顺便给带上一件回来,即使弟弟没在这。看到这些青青总会有一种感动就是想为老公与公婆之间的关糸做点什么。
这两年父母每年夏天和过年前都会飞过来看望外孙和外孙女们,来时人未还到土特产包裹到是先发来了几大包,走时两个宝宝的红包也是被塞得满满。
某曰,王亮接到了弟弟打来的电话说老爸因走路闯红灯被车撞伤送医院正在救治,右腿骨折打了三块钢板,但没有生命危险。
王亮和青青商量后,他们马上给弟弟打过去3万块钱用于帮助父亲付医疗费,而且青青多年后第一次主动用自己手机拨通了婆婆的电话,问了病情又安慰鼓励了婆婆一番,最后她留下一句话:“妈,如果医药费不够,跟我们说我们再打给您。”
“不用,不用,够了。”电话那头的婆婆急忙的说。
放下电话的青青心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心里舒展了好多。
隔天公公竟然也破天荒的打来了电话。
以后就是婆婆、公公换着人打过来,。青青,王亮换着人打过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每年的父亲节、母亲节、青青母亲的生日、婆婆的生日、公公的生日、自己父亲的生日,以及端午、中秋、圣诞节和新年,但凡是这些个节日,要么汇钱过去,要么为他们网上订购礼物或订当地的饭店。
不知有多久青青没有再想起过婆家关于房子的事儿,买车的事儿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新年了,青青的手机突然“叮”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来自婆婆的短信。
“青青,今年和亮子带着孩子们都回来过年吧,你爸我俩为你们预备下好多年货,全是好东西。老母鸡、猪肉、牛羊肉,都是从你二姨家乡下订购的,都是用农家自己粮食和山上放养的。青青你真是一个好儿媳,我们家王亮能娶到你真是有福。”
这一年勤勤七岁,松松已经五岁。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上,大姑子王萍好奇地调侃青青:“青青,你是给我弟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他现在说话这么健谈;以前我跟他说句话他都是用鼻子哼一声就完事了。”
青青清了清嗓子:“听说现在知识都要付费了,你想要知道答案吗,姐姐?给我一千块钱红包我马上就告诉你。”
饭桌上全家人笑成了一片。
初一的早上勤勤和松松在奶奶家刚吃过饺子就闹着要父母带着出去玩儿。
冬日的早晨还有些雾蒙蒙的,出门前就被爷爷叮嘱着让都带上了口罩。一家四口人并排走着,妈妈怕冷将手缩到羽绒服的袖筒里,爸爸牵着松松,松松牵着姐姐,路上欢声笑语未停过,两个孩子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雀跃着。
不知不觉身边的雾早已散去了,青青抬头看看两旁的梧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残存的树丫在冬日早晨的寒风中摇曳着,是那么的生动,舞姿又是那么的优美。
“春天就要来了!”
听到妻子的这句话,王亮若有所思随后补充了一句:“春天已经来了!”
夫妻俩对视1秒钟就都笑了。
在青青和她父母都最爱看的那部古老的书中看到的那句话,此时又在她的内心响起:“去爱你的仇敌,就是把炭火堆在她的头上。”
三年后当婆婆从青青母亲口中得知,青青她们为买第二套房子还差些钱。
隔天青青和老公的卡上就收到了汇过来的35万元。
在晚祷时候,青青一个人走进书房跪了下来,“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我,改变了自己先去爱,我终于做到把炭火堆到了婆婆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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