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开饭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胃口,简单的扒拉了几口,脑海里时不时出现那个女医生透过老花镜冷冷的眼神,以及那个一把抓着肠子肚子心肝肺的画面,含在嘴里的饭菜怎么了难以吞咽下去。
同房的病友还关心的问我是不是病情反复了,我只能扯些野棉花,说今天胃口不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描述我见到的场景。
我赶紧去到卫生间,将没吃完的饭菜倒掉,冲洗了饭盒,回到病床上倒头午睡,希望睡一觉起来能把那些事忘了。
我迷迷糊糊,一直是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但中途出现的状况却让我难受得要死。
我的意识告诉我睡醒了,但我的身体却无法动弹,甚至想动弹一下手指都做不到,我能睁开眼睛,能看到病房的病友们有的躺在床上休息,有的在看书看杂志,有的在病房门口走动。
我使劲喊他们,希望他们谁能够过来拉我一把,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可我却发不出声,而且呼吸都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似乎气不够用一样。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能稳自己的恐慌情绪,尝试着调整呼吸,几番调整之后,我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翻身,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我立马坐了起来,再也不敢躺下。等意识完全清醒之后,我决定下楼找主治医生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下医生办公室,我没有看到我的主治医生,医生办公室只有一位医生在值班。
“大夫,我是楼上十四床的。”我向医生介绍自己,其实不用介绍医生也知道,我穿着病号服的。
“有么事啊?”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男医生,一口的汉腔。
“大夫,是这样的,我刚才睡了个午觉,但是……”我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给大夫听,因为这种情况在我童年的时候出现过几回。
“哦,冇得么事,就是睡觉的时候手压到胸口了,以后睡觉的时候注意点,手不要放在胸口上。”大夫像个和蔼的老人,轻言细语的跟我解释。
我本想再说明一下情况,但转念一想,或许真是我睡觉手压了胸口呢?我只好说声谢谢,退了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我意识清醒不能动的时候是侧着身子的啊,手怎么会压到胸口上呢?
第二天中午睡午觉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我的睡姿,侧身躺下,这样手就不可能压住胸口。但是,头一天的情况同样发生了,好在有了头一天的经验,我还是在一番难受的挣扎中醒来。
第三天中午,看着枕头,我心有余悸,我决定调个头睡,我将枕头换到了平时睡觉的脚头,我想不会那么巧,还会出现那种情况。
不是不信邪,还真是邪了,又是意识清楚身体不能动,而且还是连着三天,今天还特意调头睡了。
我又在努力的挣扎着,我背对着床外睡着的,突然感觉床边站着一个人,床头柜上传来放东西的声音。
“这家伙还在睡午觉。”我听得明明白白,这是我爸的声音。
我好想他拍我一下,或者是拉我一下啊,但我听到他朝病房外走去了,他可能是想让我多睡会儿。
我终于还是靠自己挣扎着醒过来。“我日你妈,好邪门啦!”我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我爸这次来是专程来告诉我,他决定退休,让我赶上他们单位最后一次退休顶职的“班车”。五十岁不到的我爸为了让我顶职,只好办理病退,所以我现在要和他一起先回家,明天早上好去机械厂卫生所做体检。
我爸原本打算让我当兵就业,小妹到时候顶他的职,二妹成绩好可以考学校的,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因乙型肝炎病毒失去了当兵的资格,突然的退休政策的变化也让准备日后小妹顶职的计划落空。
机械厂卫生所的房屋还是五六十年代的房子,二楼还是全木地板。平时的卫生所我来过几次,人并不是很多,但今天楼上楼下全是拿着表格的顶职人员和他们的家长,人声嘲杂地板咚咚,都是赶顶职这最后一趟“班车”的人。
家长们有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也有像我爸一样的壮年,顶职的有十六七岁的,也有二十七八的,我们这些顶职的算是这个企业的二代或三代人了。
体检完了,工种也选好了,我的工种是车工。选工种我爸没和我商量,我也不懂。绝大多数新顶职的都是由父亲或是母亲做了主,我们不懂选择,也无从选择,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儿。
但有一定我是清楚了的,从此我有了正式的社会身份,由学生变成了工人,也意味着我即将正式踏入社会,与青葱的校园学生生活正式作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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