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遇见Y是在秋天,那会儿我们讨论篱笆,女人和剑客,主题是流浪和守护,还有那个雪人和小男孩的故事。多年以后,可能我们都没能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所以我们闭口不提那些从前了。
那时候她正读高二,在那个我一直很喜欢的古都,西安。
“西安诶,真的很喜欢阿,以后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呢?”
“旧城古都,五千年的历史悠久,可能空气都是陈旧的文物芳香吧hh。”
于是我开始想她是怎样的生活,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书包,走过青石板路,经过宽窄巷子,可能会蹲在懒散的流浪猫面前微笑着。也可能是空气里漂浮的柳絮使她停下脚步,她对一切都那么善心温柔,像是夏日黄昏的云朵一样,暖和又迷醉。
我们经常熬夜,很久很久的不睡觉,通电话。我趴在床上,闭上所有的灯火,也把眼睛闭起来。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告诉我她有写不完的试卷作业和忙碌着的小手工,关于日常生活,和那些她喜欢的人。而那会,我像是个脱离群体的困兽,看不惯一切也同一切抗争着,只有在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任由她抚顺我的毛,怕伤到她一点。
那年端午,收到了她寄来的包裹,满满当当的小物件,还有书信。我把粽子放着煮了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读她给我写的信。暮春时分,院子里的果树开了白色的花,有一些花朵落在了地上,铺散开来,我是花粉过敏的体质,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傻乐。
真的是满满当当的委托呢,有玻璃樽里的红豆,一小包紫罗兰花种子,卡片,还有星星和印章,整个下午我就坐在院子发呆,摇晃着椅子想她几个夜晚去写那些好看的书信,跑了几个花市去找那一捧花种,用了多少心思去制作这些满是思念的小物件。最后我站起来把粽子吃掉,小心翼翼的把花种在小泥盆里,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那天晚上我声音里都是雀跃的满足,把自己裹在柔绿色的毯子里,喝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很严肃的说。
“那我以后就要叫你丸子了。”
“诶?为什么是丸子不是团子?”
“因为丸子很好吃。”
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关于我们浅薄的以往和对生活的向往以及抱怨,每天晚上我们都像是旧友重逢一样热切,在十一点以后,像是《返老还童》里每个不眠的旅店约会一样。夜深人静时分,我们交换自己的小秘密和情绪,然后任由时间如同曛黄的烛火,直到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憩息一会儿,我们互道晚安。
你知道刺猬的拥抱吗?阿,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寒冷的冬天相互依存着也要有个合适的距离防止扎伤彼此。
所以,后来我们太过依赖对方,而距离又隔绝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当我说抱抱你的时候,你会闭上眼睛想象一个有温度的怀抱还是只是轻轻柔柔的嗯一声。
在每一个不曾渴睡的深夜,我们都无法把思念诉之于口,所以开始了长久的沉默,试着用冷落去感受对方表现的温暖和依赖。
“剑客浪人是不会停留的。”
“女人和篱笆也拦不住的是吗?”
“他还是会流浪的,多了思念和牵挂,而牵挂太多了他会走不动的。”
那盆紫罗兰最终还是没有开出来花,最后一片叶子也腐烂在了窗台,我想那是因为我浇了太多的水,而它又太过娇贵,就像《小王子》里傲娇的玫瑰一样,它渴求我的照顾却又不屑一顾我的关注。 我把花盆丢在了角落,背上了行囊踏上旅途,临行前我问她: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路过了她的城市,但没有停留。
当火车再次驶动的时候我说:你听阿,是火车。我要走了。
我靠在窗子上,看她的城市的夜晚,想象着她坐在桌子前。
你会想念我吗?
像我一样想你。
于是我开始给她讲旅途中的风景和过路人,每一座山和每一条河,每一个烈日炎炎和倾盆大雨。直到口干舌燥,相对无言。
我坐在客栈的台阶上,听她说起近况,最后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去了昆明读大学,昆明也是个很好的城市,和西安一样,我也很喜欢。所以我突兀的问道:假如我和你在一起会怎样?
不知道阿,没发生过的事怎么设想都不会如愿吧。
所以各自生活,不再交际,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会思念那么一会儿,把字敲打出来再屏息删掉,然后任由情绪发酵再挥发,最后把目光折向那个看起来和他很象的人。
应如是,人不忘,新人依稀旧模样。
后来我路过昆明,也再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听闻过得磕磕绊绊,总归是好的。是阿,那么温柔的孩子,匆匆穿行在校园,忙碌着课程和人际,写剧本去配音做私人的FM,偶尔还会cos,充实自己的生活,想来也不应再去驯服那只孤兽了。
你又不是狐狸,只不过是一只落魄的流浪猫。
她是Y,时隔多年,不再是丸子了。
空山与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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