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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节高标的贤者——述圣子思

清节高标的贤者——述圣子思

作者: 散翁 | 来源:发表于2019-05-14 23:09 被阅读0次

写完亚圣孟轲、复圣颜回、宗圣曾参之后,迟迟没有动笔写述圣子思。一是因为史料掌握不全。感觉相对于其他三位来讲,子思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孟子、颜子和曾子三个人的事迹耳熟能详,而子思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他是孔子的孙子,曾子的学生,孟子的私淑老师,知道《四书》里面的《中庸》为他所著。别的就所知不多了。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也。孔老夫子尚且不敢妄自言说,况我等后学乎?其二则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孟子为何能成为儒生当中的一个特例,其充沛的浩然之气和挺立朝堂的胆魄从何而来?

恶补了一通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孟子的这种精神,是经由曾子、子思传承下来的。可谓是“一以贯之”,同时,也大体明白了思孟学派的精妙所在。

子思姓孔名伋,是孔子的嫡亲孙子,孔鲤的儿子。可谓是系出名门。从现有史料来看,孔子可能亲授过这个小孙子。孔子死后,子思又师承曾参,并且启迪了孟轲。将孔子的思想一脉相承的传了下来。

子思少有奇志。打小就立下了传承乃祖学说的宏愿。

《孔丛子•记问》:夫子闲居,喟然而叹。子思再拜请曰:“意子孙不修,将忝祖乎?羡尧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尔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对曰:“伋于进膳,亟闻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是谓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懈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无忧矣。世不废业,其克昌乎?”

这段话的意思是,孔子在家里发声长叹。子思急忙起身拜问祖父:“您是忧虑子孙修德不勤勉,将会辱没祖先呢?还是忧虑尧舜之道不得实行呢?”夫子说:“你小孩子家,怎会知道我的想法?”子思说:“我吃饭时听您说过,父亲劈柴,儿子如不能把它背回家,就是没出息。自那以后,每想到您的话就不敢稍有懈怠。”夫子欣喜地说:“这样我就没什么忧虑了。后世子孙承继祖上之业,就一定能昌盛光大。”

子思继承并光大孔子创立的儒家思想,窃以为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儒者的气节,二是孔子的天命观。

孔子晚年回到鲁国之后,曾经就儒士的言行与鲁哀公进行过一番长谈。

这件事记载在《孔子家语·儒行解》里:“儒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 ”“儒有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儒有可亲而不可劫,可近而不可迫,可杀而不可辱。”“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

这些话,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儒者难以得到却容易供养,容易供养却难以留住。不到适当的时候不会出现,不是很难得吗?不正义的事情就不合作,不是很难留住他们吗?儒者见利不会忘义,见死不改操守。儒者可以亲近而不可以胁迫,可以接近而不可以威逼,可以杀头而不可侮辱。儒者以忠信作为铠甲,以礼仪作为盾牌,心中想着仁去行动,怀抱着义来居处,即使遇到暴政,也不改变操守。

这些话,既是孔子对当世儒士行操的描摹,更是对后世儒者行为的要求。我们现在可以将其视为孔子立下的“儒门清规”。这一清规经由曾参传至子思。不过是子思比其乃祖做得更加彻底和决绝。

孔子一生都在寻求与当权者合作,千方百计的想把自己的学识和才能奉献出来。但他又时刻保持着一份清醒,保持着儒者与统治阶层的距离。在他看来,可以通过从政来施展政治抱负,但不能与统治者同流合污。“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国家清明和昏乱,都尸位素餐,安享俸禄,是一种耻辱。一个真正的儒者,应该是“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做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更应该像卫国的大夫史鱼和蘧伯玉那样:“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这即是他对鲁哀公所讲的“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非时不见,非义不合。时机不属于自己就不要现身,不合乎义就不能合作。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孔子为何在鲁定公和季桓子贪恋美色、荒疏朝政时,毅然决然的拂袖而去。宁愿到异国他乡风餐露宿,也不愿意坐享鲁国的小米。也就更能明白,虽然卫灵公给他与鲁国一样的俸禄,还是留不住他。谈话时仰头看天上的大雁,出巡时让他和嬖臣乘一辆车,严重的挑战了夫子的底线。

但孔子又是宽厚和隐忍的,在与统治者的合作上,他更多的表现是委曲和无奈。“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到了曾子,则出现了明显的婉拒。也许是自小就跟着老师周游列国,见惯了当政者的虚伪和势利,曾参才刻意选择了“独善其身。”宁愿敝衣以耕,也要保住气节。

这一股清流无疑深刻影响了子思。

面对权贵,子思已经不再像祖父那样和风细雨,委曲求全;也不再像老师那样守贫全节。而是明确表现出了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从孔子对权贵的平视、曾子对权贵的冷视,变成了子思对权贵的俯视和傲视。

《孔丛子·抗志》:卫君问子思曰:寡人之政何如?答曰:无非。君曰:寡人不知其不肖,亦望其如此也。子思曰:希旨容媚,则君亲之;中正弼非,则君疏之。夫能使人富贵贫贱者,君也,在朝之士孰肯舍所以见亲,而取其所以见疏者乎?是故竞求射君之心,而莫敢有非君之非者,此臣所谓无非也。

亲小人,远君子。造成群臣为了私利,争相讨国君欢心,而不敢反映真实情况,更不敢对国君提意见。面对卫国国君的询问,子思一点不留情面。并且在卫君表示要改过时,还毫不客气的指出:你做不到!

公曰:然乎,寡人之过也!今知改矣。答曰:君弗能焉,口顺而心不怿者,临其事必忧。

“卫侯言计非是,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和非以长恶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赞已,暗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君暗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

卫侯提出了一项不正确的计划,而大臣们却一致附和。子思直斥其“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说:君主自以为是,大家便不会提出自己的见解。随声附和,无异于助长邪恶之风。君主不问是非而喜欢别人赞扬,是无比的昏暗;大臣不管对错而一味阿谀奉承,是无比的谄媚。君主昏暗而臣下谄媚。这样居于百姓之上,老百姓是不会同意的。长期这样不改,国家就不象国家了。"

他还当面对卫侯说:"你的国家将要一天不如一天了。"卫侯问为什么?他回答说:事出有因。你当国君的自以为是,卿大夫就没有人敢于指出你的错误;于是他们也说话自以为是,士人百姓也不敢纠正其误。君臣都自以为贤能,下属又同声称赞。称赞贤能则和顺而有福,指出错误则忤逆而有祸,这样,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听听这话,简直是居高临下,面批其颊,直接给国君下不来台啊。

晚年的时候,子思居住在鲁国。鲁穆公怕留不住他,便经常派人问候。子思虽受到礼遇,却常常直言不讳,认为能经常批评君主错误的,才能算作忠臣。郭店竹简《鲁穆公见子思》:鲁穆公问于子思曰:何如而可谓忠臣?子思曰:恒称其君之恶者,可谓忠臣矣。弄得鲁穆公很不乐意。

《孟子·万章下》则说: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

鲁君派人给他送肉食,他都感觉是对自己的侮辱。说,你这不是像养狗养马一样对我吗?

《孟子·万章下》:"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

鲁缪公问子思:千乘之国的君王和士人做朋友是怎样的?子思听了不高兴,回答说,这话说的是千乘之国的君王侍奉贤能的士人,而不是说与士人做朋友。子思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以职位来说,你鲁缪公是君王,我是臣子,臣子怎么敢和君王做朋友?以德行来说,你鲁缪公该侍奉、学习我,怎么可以说与我做朋友?在子思看来,千乘之国的国君,祈求和贤能之人做朋友都不能够,遑论其他呢?鲁穆公请他做国相,他也以推行自己的学说为重婉言谢绝。这就难怪以他为榜样的孟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也!

子思对孔子天命观的继承,主要体现在《中庸》上。

我们知道,孔子“不谈怪力乱神,””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对玄幻虚无的事情是束之高阁,“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子贡才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而且孔子一生不肯向命运低头,一生都在与命运抗争。可孔子又是知命和信命的,尤其是到晚年,更加感觉到命运的难以抗拒。他说自己是“五十而知天命。”在《论语》的最后一章《尧曰》中,则强调:“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冉耕身染重病,孔子探望他时悲痛地说:“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命运是多么难以琢磨呀,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得这么坏的病呢?此时的孔子已经认识到人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孔子对天命又是笃信的。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肩负着上天赋予的神圣使命。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在遭到匡地的人们围困时,孔子表现出了天命在身的淡定和坦然。他说:“周文王死了以后,周代的礼乐文化不都在我身上吗?上天如果想要灭亡这种文化,那我就不可能掌握这种文化了;上天如果不灭亡这种文化,那么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并且在公伯寮诋毁他时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认为自己的主张能否实行在于天命,而天命并非公伯寮可以改变的。

孔子对天命也是非常敬畏的,他曾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到了《中庸》,子思则将孔子的天命思想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并且赋予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按照郑玄的说法,“天命之谓性,”老天所赋予人的秉性里面,包含了五行的内容:"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智,土神则信"。也即是说,人生下来,其心性就有了区别。结合孔子的知命论,那就是要求人要知道其自然禀赋,并按其心性去修为自己。顺而达到中和,也即是中庸的境界。

世人对中庸多有误解。以为“和稀泥,”保持中立就是中庸。这真是让先贤哭笑不得。中庸的真实意思是“执两用中,”就是把好与坏两种情况都考虑清楚,然后采取最恰当的方式。中庸即是中和。而中和恰恰是天地孕育万物、万物自然生长的玄秘所在。为了参透天地万物的这一玄秘,子思进一步提出了“天人合一”的思想。人只有通晓“天地之化育",才能够达到"与天地参"。

怎么才可以参透天地之化育呢?子思提出的路径是“诚”。"诚者天之道",即"诚"就是"天道",而"天道"即是"天命"。他认为"诚"与天、鬼神是一脉相通的,即是"天人合一"的。《中庸》二十四章说:"至诚如神"。达到"诚"便具有无比神奇的威力。甚而认为“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只要"至诚",就可以预卜凶吉。国家将要兴旺,就一定有祯祥的预兆。而国家将灭亡,就一定有妖孽出现。

子思这种知天、知命,顺天命而为的"天人合一"思想,是孔门儒学的主要意识,也是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精神。

"天人合一"是天道与人道的合一。它追求的是人和天地万物的和谐共生。只有人与人、人与万物和谐,才能达到乾坤运转的整体和谐。反之,则是混沌无序、人妖颠倒,则是纷争、动荡,一团乱麻。

“天人合一”,这一由中国儒门先贤创立的哲学理念,在当今的人类社会尤显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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