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风雨沧桑的古碑默然而立,庄严肃穆,好像每一座碑都有灵魂一样,让每一个身处碑林的人都难免不寒而栗,心生敬畏。
夜晚的碑林,比白天更加阴森恐怖,更让人毛骨悚然,碑林两旁茂密的树荫遮掩得一点月光也照不进来。
柳枫桥警惕地望着四周,小心地在一排排碑林之间穿梭。黑夜茫茫,目力有限,柳枫桥唯有努力感受周围的气场。
有杀气!
柳枫桥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右侧向自己袭来,伴随杀气而来的,还有两枚飞镖。
眼看飞镖已到面前,柳枫桥折扇看似随意轻挥,轻轻松松便打落了两枚飞镖,继而一道剑气本能地自扇中而发,沿着飞镖掷来的方向飞射而去,意图逼出偷袭者。
“出来!”
谁知这时,飞镖射来的方向却传来一声沉闷的哀嚎。
柳枫桥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顿时感觉情况不对,赶忙足下一跃,沿着刚才暗器发射的方向查探情况。
黑夜幽幽,柳枫桥只能看到,一座石碑前站着一条人影,身形还有几分熟悉。柳枫桥凑近仔细一看,正是欧阳豪。
“欧阳老前辈?”
柳枫桥试探地唤了一声,可是欧阳豪的身影却一动不动。柳枫桥心神一紧,刚碰到欧阳豪的肩头,欧阳豪就整个人瘫倒了下来,面目甚是狰狞。柳枫桥一探鼻息,发现他已经断气了,而造成他心口致命伤的,正是柳枫桥刚才所发的剑气。
中计!
柳枫桥随即反应了过来,欧阳豪不是站在碑前,而是被人点了穴道之后,搁在碑上而不倒的。而发飞镖的人更是算好了位置,刻意释放出杀气,发出飞镖引诱柳枫桥出剑,而放置欧阳豪的位置,正好可以让柳枫桥发出的剑气,从背后穿过欧阳豪的心脏。
“爹,你在哪啊?”
“欧阳前辈!”
就在这时,柳枫桥忽然听到了欧阳暮雨与“小李杜”寻人的呼声与不远处明晃晃的火把,不禁皱起了眉头,眯起了眼睛,深深地望了一眼欧阳豪的遗体之后,正准备纵身跃入黑暗之中,石碑之后又是一发银针,截住了柳枫桥的去路。就这转瞬之间的拖延,无题刀已经到了眼前,柳枫桥赶忙举扇格挡。
“爹!”
柳枫桥的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柳枫桥顿时感觉,仿佛有一双手,揪着他的心,以至于气息一滞,手中的折扇也被压低了几分。
欧阳暮雨哭得浑身发颤,颤抖的双手合上了欧阳豪的双眼,检视了欧阳豪的伤口之后,也举起了手中的天青油纸伞,对准了柳枫桥的后心。
“是你杀了我爹?”
对于这样的质问,柳枫桥别无选择:“是。”
欧阳暮雨哭腔之中带着恨意:“我就知道,你半夜突然约我爹出来,没什么好事!”
柳枫桥顿时猜到,发飞镖的人一定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法,以柳枫桥的口吻给欧阳豪传讯,说有要事相商,先将欧阳豪骗到了碑林,再点住他的穴道,将他架在碑前。
但是,欧阳豪好歹是一家之主,一派宗师,欧阳豪的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伤口,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在丝毫不伤欧阳豪的情况下,点住欧阳豪的穴道?
这个人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就是跟欧阳豪相识之人,让欧阳豪毫无防备。
柳枫桥忍不住盯了一眼架在身前的无题刀。
正思虑间,天青油纸伞已然夹带怒气恨意攻来,而与此同时,樊川刀亦从旁而出。
“薛李,秦杜二位兄弟,请助我一臂之力,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薛,秦二人虽不答话,但手中的刀已经回应了欧阳暮雨。
两刀一伞,灞桥杀局再现。
不同的是,上一次尚有三分试探,这一次则是全然的仇杀。
欧阳暮雨怒吼一声,手上一转,伞面便朝着柳枫桥身后飞去。
无题刀压住柳枫桥,樊川刀却拦腰劈来,正是一招“隔江犹唱后庭花”。
三方围逼,危急万分,柳枫桥却迅速地从思考状态进入了武斗状态,先是飞起一脚,踢向薛李的小腹,逼退了他的无题刀,然后又迅速地转身一掌,拍在了天青油纸伞的伞面上。眼看樊川刀就要砍在他的后腰上,柳枫桥折扇一张,挡在腰间,让樊川刀穿过了扇骨之间的缝隙,继而“唰”地一收,樊川刀便被折扇夹住了,无论秦杜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同时,欧阳暮雨双眼猩红,怒意蒸腾,手中长剑一抖,虎虎生风,再度攻上。原本以轻盈灵巧见长的青凉微雨剑,竟是被欧阳暮雨使得大开大合,恣意的剑气在周围的石碑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柳枫桥见状,纵然武功超绝,也难免暗暗心惊。
这世上,任是谁,也不能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更何况,是杀父之仇。
仇恨淬炼着剑锋,剑刃上仿佛都带着炽烈的火焰,将黑夜都照得亮如白昼。
柳枫桥心知,此时此刻解释无用,也不愿解释,唯有先行脱身,当下折扇一撤,先撤了秦杜手中的樊川刀,樊川刀深深地没入地中。继而柳枫桥折扇又是一张,“一扇乾坤”横扫而出,薛李一惊,无题横档,却发现锋利刀刃竟然挡不住无锋脆弱的宣纸扇面,不得不连连后退。
眼看欧阳暮雨的剑就要触及柳枫桥的白衣,柳枫桥却淡定自若,一直隐匿于黑夜中的柳春秋忽然现身,刀剑齐出,气势磅礴似海,挡下了欧阳暮雨的剑。即便挡下了,柳春秋的手腕也被震得生疼,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不禁震撼非常。
“走!”
逼退三人之后,柳枫桥一声号令,两人纵身一跃,将自己化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同一时间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还有另一个人。
看到一切如预期发展之后,那人便一路向南,摸黑上了南山凌云峰,没入云深不知处,一座清雅草庐之中。
草庐中的人,左手撑在桌上,支着头,右手盘着一颗棋子,面前的棋盘黑白交错,平分秋色。
“如何?”
草庐中的人感觉到有人进了草庐,却只是简单问了一句,头也不抬起来看一眼,依然紧盯着面前的棋盘。
“一切顺利,苏叔已经回去,准备后续。”
草庐中的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鱼儿已经咬钩了,那好戏也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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