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葳蕤接到乔和光的电话时,她正在盯着一年一度《职场行为研究》报告看。
一年一度的校招要开始了,每年这个时候就是人力资源部门同事倾巢出动的时候。
贺葳蕤上半年升任了部门总经理,这是她第一年参与完整的校招工作。
“怎么啦,和光,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嫂子,你那里有没有会写论文的大咖,给我介绍一个。”
贺葳蕤是乔和光的嫂子,因为和哥哥关系好,所以和嫂子也一直保持联系。
“和光,你把我这里当成宝库了吧。”贺葳蕤笑了一下说道,“行,我帮你留意哈。”
挂了电话,透过玻璃窗,贺葳蕤看了看窗外的员工。他们曾经都是同事,贺葳蕤感觉自己和大家的关系也都不错。可自从她搬到这个独立办公室后,大家就莫名疏远了她。
贺葳蕤知道原因。
因为她曾经也和大家一起吐槽过玻璃房里的人,如今她成了玻璃房里的人。
也许大家已经给了她新绰号也说不定。刚上任的时候,贺葳蕤请大家给她提过意见,只不过所有人都只是客气地恭喜她。
但是小半年下来,工作还是不顺利的情况偏多。这让贺葳蕤头疼不已,可是又无计可施。
前段时间,轮岗结束的大学生分过来一个,做了贺葳蕤之前的工作。她觉得这个孩子上手快,工作能力强,准备之后好好培养一下。
谁知,才刚刚有了想法,就在卫生间里听见部门员工说她培养自己的势力,还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
贺葳蕤翻了个白眼,好像你没有吐槽过前任玻璃房里的人一样。但心中也一惊,其实前任玻璃房里的人肯定也听见过她们的吐槽吧。
虽然不是在女厕所。
想了想,贺葳蕤还是把新来的孩子叫到了办公室。“小张,听说你是中文系毕业的?那写文章应该很拿手吧?”
“是的,我在我们院里经常拿奖。”小张一点没客气。
贺葳蕤喜欢自信的孩子,可是她又觉得小张有点过于自信了,盲目的自信并不是好事。
“嗯,不错不错。我弟弟写了个论文,我想请你帮忙润色一下。你看方便么?”贺葳蕤问道。
“方便的方便的,能帮贺总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小张答应的很痛快。
“呃……”贺葳蕤斟酌了一下,“这个是我的私事,咱们最好不占用工作时间哈,也不需要和大家讲。”
“我明白的,贺总您放心。”小张高兴地走了,连关门的声音都是充满喜悦的。
贺葳蕤皱皱眉,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回到家,贺葳蕤把这个事情和丈夫乔和阳说了,乔和阳却十分不赞同她的做法。
“你说说你,怎么能找自己部门的员工帮忙呢?”乔和阳是创业公司的老板,对员工心理了解的很是通透。
“为什么不能呢?”贺葳蕤知道丈夫说得有理,却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本来你们部门现在就没有人跟你一队,你又何必拉个人过来站队?拉个小菜鸟,不就是王者拖了个青铜?更何况你还不是个王者。”乔和阳闲暇时候喜欢玩游戏,一些惯用词汇脱口而出。
“那咋办?”
“这个乔和光也是,一天天的净给你找麻烦,下次我说说他。”说到底,乔和阳还是心疼妻子太辛苦。
贺葳蕤也知道,如果不是临危受命,以自己的个性是不会选择当领导的。可是既然选择了,那就要做好。
“那要不我多找几个人看看?”贺葳蕤说道,“就是不知道和光的文章能不能给那么多人?”
“你可别,这不就欠了更多人情么?为了篇小文章不值当。你索性不要让你们小张看了,直接回绝他。和光那边我来安排吧。”乔和阳告诉她。
贺葳蕤感叹,男女看待问题的思路还真不一样啊,乔和阳真实简单又通透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贺葳蕤便按照丈夫的建议,“小张,谢谢你啊,我弟那个文章暂时先不用看了。”
“啊,贺总,为什么呀?是我早晨的话说的不对么?”小张有点心慌。
贺葳蕤没说话,看来他们又在背后编排她了。
“贺总,我就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不是参与了您的私事,就是您的助理。”小张还是年轻,看着贺葳蕤低沉的脸色,不小心把实话都说了。
贺葳蕤一听,还真让丈夫说对了。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菜鸟小张已经自觉自愿来组团了。
“下次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我不喜欢这样的动作。”贺葳蕤让他出去了。
贺葳蕤有点失望,她本来还挺看好小张的。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怎么调整自己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着实不喜拉帮结派的行为,虽然她也一起吐槽过房子里的人。想到这里,贺葳蕤觉得原来房子里的人也有点可怜了。
人在不同的位置,考虑的事情不一样了,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会随之改变。她才到这个位置,都觉得高处不胜寒了。
贺葳蕤把她的想法发给乔和阳。
乔和阳回了一句:谢谢你懂得。
贺葳蕤回道:你辛苦啦。
乔和阳:你也是。
因为要去校招,贺葳蕤半下午带着几个人走了。她挑了几位之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开着车前往学校。
路上,贺葳蕤说道:“咱们真心话大冒险吧,大家说说对我的意见建议,可以开诚布公地说。”
陈大姐比她年长几岁,之前也挺关照她,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葳蕤啊,看在咱们那么多年在一个组,今天我也就实打实地问你个问题。”
贺葳蕤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之前看你挺乖的,不怎么爱说话,做事情踏踏实实,也挺喜欢你。可是你这不吭不哈地就当了领导,是不是有啥情况?你给咱们交个底。”陈大姐快人快语。
“大姐,您误会了。上级领导安排工作,我实在推脱不掉。”贺葳蕤也挺委屈,耐心解释道。
“你推脱不掉,可以提前跟我们透漏个口风啊,我们什么都和你说,你却像看笑话一样。”副驾的小刘说了一句。
“要求保密,我也不好说啊。”贺葳蕤很无奈,她以为大家会理解她的。
“我们好心好意把你当朋友,你一下子成了领导了,让我们如何自处啊。”小美也跟了一句。
“那作为朋友,我当了总经理,你们不是应该替我高兴么?”贺葳蕤问道。
“确实高兴啊,你比以前的玻璃房里的人强多了。至少还知道我们有事的时候让我们早点走,这点挺好的,要是能再早点,完全避开晚高峰就好了。”小刘说了一句。
“对对对,晚高峰啊真是让人头疼……”
“我还好,我骑自行车,就是口罩让人闷得慌……”
“羡慕你们离家近的,我开车虽然不戴口罩,但是架不住远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完全忽略了司机贺葳蕤。贺葳蕤自知无法插嘴,只好像原来一样,悄悄地听着,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地铁虽然挤,虽然人多,但我还是觉得开车更累。要是公司给咱们提供车位,该有多好。哎,葳蕤,要不你去帮我们问问,或者把你的车位给我们用用。”公司只给部门领导配了车位。小刘越说越高兴,激动之余还推了一下贺葳蕤。
贺葳蕤正专心开车,没想的小刘会碰到自己。手把着方向盘一歪,差点撞上旁边的车。脚下踩了一下刹车,贺葳蕤才缓过来,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还好虚惊一场,贺葳蕤皱着眉,语气也生硬了许多,冲着小刘说道:“你坐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刘嘟囔道:“摆什么领导的臭架子。”
声音虽然不大,可在鸦雀无声的车厢内,却是听得格外清楚。
贺葳蕤意识到,就冲这句话,自己也必须要把这架子摆起来了。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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