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 等十三里雪 | 来源:发表于2024-01-06 15:23 被阅读0次

      “又到了一年冬天,今年咱们陪妈回老家过年吧。”

        听旁人说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利口,那会儿我过门,也是花了不少功夫。不过,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虎父无犬子”,只是,这虎父啊,倒是像只萎靡了一辈子的鬣狗,母亲确是比老虎还强硬。

          记得那时,我也才是二十多岁的大闺女,却整天想了法儿的让自己融入这个新家庭。好在没多久,我就有了他们老孔家的娃。那段日子也许算我最漫长的时间了。婆婆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整天做事还是那么雷厉风行,就我所知,当时我公公一天两百块的电厂工作,也全是我婆婆一嘴成就的。他们平日没多少时间照顾我,所以只得我自己忍着痛烧点吃的来饱腹。之后大宝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娃娃,这才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婆婆有了些耐心。后来又生了二娃是个男孩,婆婆就彻底结束了她闯荡的意志,成了位和蔼的老人。

          大宝三四岁时,生了场大病,在治疗的期间,我每天和老公还有婆婆轮换着看孩子。作为孩子的母亲,最痛心的是孩子受苦。刚开始,是我陪着孩子扎针,从头到脚一共将近两百针,像只瘦小的刺猬,每一声叫号声,我的心如刀割,她小小的手使劲地攥着我的指头。后来,咱妈说她又让老头子去种地了,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让我也去想办法筹钱,孩子交给她。在她浑浊的眼睛里,我看出了坚定。我至今记得,那年夏天咱妈把公公卖粮食的1000块塞给了我,她说:“先救孩子!”同是母亲,我也常常能在病房外听见咱妈在呜咽“孩子啊,我多希望你的痛苦都给我,只要你好好的……”

          到了后来,大宝眼看着一天天康复,咱妈也更细心地照顾两个孩子。转眼间孩子都大了,婆婆的脸却爬满了千沟万壑。平日里,我常常和她有不少口角,我总说:“你看你妈,天天我做什么她都不尽意。”回过头来再想想,那是少许的温存啊!

          那天,婆婆嚷着说脖子疼,到医院一检查竟是“恶性肿瘤”。原本不打算告诉她的,但她一生过得明白,有时候捂着脖子,笑笑说“这能有什么!我能吃能喝的,肯定能好起来。”那时候觉得,她还是一点没变呢!那么要强的性子不减当年。现在想来,妈是个明白人。偶然一次,我发现妈话变唠叨了,那天在厨房,一句“先放豆腐”她反复说了四遍,我有些不耐烦,回给她一句“我知道了!你都说好几遍了!”她尴尬的笑着说“我不记得刚才说过了,你看这脑子哟,不好使啊。”那是我在这生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是那么无助……

          渐渐地天气转凉了,今年的雪下得早,气温骤降,平常人也受不了这等“摧残”。

          婆婆住在孩子的大爷家,前些天来电话,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直喊着“好疼”。再去看望咱妈时,她的脖子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公公说她一夜一夜都睡不下去。我和老公拉着她的手,希望能给予她一些安全感。老公强撑着给她做开导,“妈,没关系的,别在意脖子上的那些疙瘩,你安心睡,儿子一直都在。”我也想让婆婆安心,却束手无策,只能跪在床前,嘴里一遍遍地念着:“我的主耶稣啊,请你保佑我的母亲……”直到咱妈睡着,我才和老公回去接孩子放学。

          在车里,气氛十分凝重,今天明明是元旦啊,大宝和小宝都刚结束文艺会,我咳了两声会意孩子爸,他便和大宝说起明天要早早起床去清扫老家之类的话,我在一旁附和着,无意间看见大宝背别过脸去,眼睛红湿了。老公问她:“你知道我们回老家什么意思么?”

      “我明白。”一句仓促的话传出,就这样又陷入了沉默。

        再回老房子,今时已不同往日了。门口的菜地连草都是藏在泥块下面的,绿衣也蔓延到稻草堆旁,门锁转了半天才打开,一股发霉的粮食味涌出,引起了我这些年的回忆…“是该好好打扫打扫了,床上落得都是灰哩…”我说着撸起袖子准备开干。这次,里里外外打扫得都很干净。即便,妈可能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苛刻我了,但我还是照老样子,说不出口的是我习惯了,她也是我的母亲。

          我明白,同身为母亲,我也有孩子,我也想叶落归根。可我现在只奢求母亲能再坚持,如果可以的话,请再借给我母亲十年吧,她还没看着孩子们考上大学呢……

          那天,老公接了电话。模糊地,那头传来“儿啊,妈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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