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这又是深层入梦的虚拟场景吧。我经常做这样一个梦,小学的人物,中学的场景,谈论着大学的事情。一堆一堆荒诞不经的人奇怪的联系在一起,怎么也不能推敲和细想。
门又被敲响,还未打开,那个声音急迫地重复到,茆茆,到我家来一下。
我开了门,她不在。
到我家来一下。
到我家来一下。
到我家来一下。
声音渐弱,我只有循着闪烁不定的光亮无意识地前行,不知道去向,不知道自己在行走。退到植物一般的向光性,连声音都不能顾及了。
几乎要爬到楼的顶层,一扇厚重的深红色木门虚掩,有刚出炉的蛋挞的醇厚香气把我捆绑地结结实实,不可反抗地走了进去。
我穿过了厚重的木门。
回头一望,依旧厚重的压抑。没有多想。
香气松绑,又被一股霉烂的久久不经阳光曝晒的味道踢倒在地。我看到破旧的布艺枣红色沙发上半卧着,刚才叫我的她。全身都是黑色的棉衣。
睡眼惺忪,起身,说。
你来了。
我看到了她眼底一丝耀眼的蓝光。
你…
她突然笑了,转身推出一辆银色小推车,我猜想她是为我准备了丰盛的西餐吧。她推到我面前,你掀开它吧。
我摸了摸那银色的盖子,仿佛有呼吸一样的气流触动我的指尖。温热的,有些许潮湿,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我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她也没有告知我的意思。只是催促我,掀开它啊。快掀开它。
我指了指那个半球体的盖子,里面,装了什么?
她不作声,脸上又突然没有了表情。
她不给我答复,我不敢动手。
盖子,轰然掀起,似乎被一股破茧而出的力量,帮我揭示我想知道的又不敢去探索的答案。
我,夺门而逃。
一个穿着清朝旗装的女子被砍掉了身体只剩上半身在挣扎。面目狰狞,痛苦不堪,盛放在青花瓷盘。
我听到她在后面对我喊道:
这就是你啊,我为我母亲嵇宜报仇!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是我?我不是在奔跑么。
我寻找我的双脚,不见了,触摸我的脸颊,不见了。我的身体,不见了。
转身进入一个房屋,是一个教室。
没有可供我入座的座位,似乎没有人看得到我。
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空位,走过去,拍了拍一个黑衣女孩的肩膀,你旁边没人坐吧?
她一回头,竟然是臃肿灰暗的你的模样,我不由的后退一步,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似乎希望我赶快走开。
茆茆,这里。
有人叫我。
坐这里吧,茆茆,过来。
我坐了下去,整张椅子开始收缩,窒息。
窒息,惊醒。
这才是真正的惊醒,剥开了最后一层梦境。
意识到现实是冬日的早晨。
我费力地把另一半身体从还未完全剥离的梦境中拽出来,直起身体去取在我背后米色壁柜子上昨晚特意从冰箱取出让它贴近室温的玻璃瓶装复原柠檬苏打水,谨慎地抓住瓶身,并确认抓住了它,又迅速闪过了我没有抓住它轰然坠地落得一地碎片和粘稠液体和细碎果肉的狼藉,但我最终还是稳稳地抓住它了,打开橘色橡胶软盖,张开口呼出了第一团发酵了一夜的口腔内的气体,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去接触透明的瓶口边缘。
随即送入一口,我蜷在温暖的被褥里,温润偏凉的酸性液体滑过之处都被立即唤醒。
可即便被唤醒,在冬日清晨从被褥里挣扎出来依旧很困难,那是吸收了一整夜热气又带着些许潮湿的被褥,余光感受不到透过厚重蓝色窗帘的微弱阳光,听觉却分辨出车轮碾过水泥路面溅起水花的焦躁的声音。于是我判断出今天是灰色的阴雨天气,就愈加不想从继续睡眠模式中置换出来。
视线右上角影子在闪动,睡意由于没有柠檬苏打水的继续补给又涌了上来,便忽略了它,直到我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那素有的好奇心,挖掘爆料并悉心收藏起来的好奇心,收藏起来却不向外肆意宣扬独自分析揣摩的好奇心,如一滴冰水混合物温度的清水恰好滴在我的额头中央,即刻清醒了,一边假想着哭声发出的原因,被冷落了整晚在抽泣,还是无聊到痛不欲生迷茫地无方向,我套在睡衣里,准备起身寻找哭声的来源。
我回过头来时,大脑只给了我一个急切的指令:逃离这里!
那白色木质衣柜,和天花板的空隙有半人高的距离,有一堆肉色的东西生长出浓密的黑色线条,随着哭声不断颤动着。
恐慌催促我快走出去,它突然动了动,露出一张庞大的人脸来,泪水混着浓浓的脂粉,紫色的眼影凝结在眼角和眼袋,鲜红的嘴唇在一点一点的褪色。
我只想走出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我只套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拉开了门我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好奇心让我又多看了一眼,因为多看了一眼,我便深陷泥淖,这一眼,让整个结局改变。
她放下了两条腿,误读了我的眼神以为是怜悯和留恋,又伸出一只干瘦的手臂来抓住我,挣扎中,我终于看清了她。
厚厚的脂肪盖住了她隐秘的器官,尽管她一丝不挂,却也能看出她身体渗出细密汗珠,感受她抓住我时手掌的温度。浓密的长发干枯无光泽,蓬乱地散着,没有洗发露的那种清香,却也像是清洗过后的不带油脂,没有刘海,没有分层。不仔细分辨无法判断得出她的五官长在哪一面。
再次挣扎,她抓得更紧。
挣扎时,有一种皮肉分离的疼痛感。
她又哭了。很无助,受了很重的伤。
又一阵疼痛之后我没有昏厥过去,而是行尸走肉般地走了出去。不记得和她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她是怎么放我出来。
街上流动的行人,地面上不动的建筑物,我看起来都有重叠的幻影,我只能通过亮色的衣服和花哨的张贴广告费力地辨认。
随后我上了一辆客车。
整个车厢如同被刷洗过,清水在时刻不停的蒸发。
坐在我旁边的苭苭悄悄跟我说,你看,原来地上全是血,刚刚被水冲刷过。
外面飘起了大片大片的白色,你欢呼起来,连续五个月的炙烤,门前的树叶都蒙上尘灰,
地面干裂的似乎一经摩擦就会燃烧。
茆茆,等雪堆积起来,我们出去看雪。
说完,你昏沉睡去。
大片的白色收敛了些,屋顶,树木的叶子,褪色一样泛白,地面仅仅是潮湿,我已经臆想出踩在厚厚积雪上低沉响声的快乐。我祈求它再肆虐疯狂些,可以把整个身体掩埋的厚度,值得期待。
深深吸进了几片雪,融化进入肺部,突然十分困倦,我看到你,已经进入了深度的睡眠。我在你的隔壁房间,和衣而眠。
我坐在广阔的装饰华丽金黄的大客厅来来往往皆是陌生人,感觉的到喧嚣却听不到吵闹,一个白衣男子走过来靠近我,在我身边坐下,贴近耳边对我说:茆茆。
我感到温热的气流,板过他的脸,抚摸他白皙的皮肤,愕然发现他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饱满鲜红的嘴唇。
她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很多人围拢了她,他的旁边放着一只鲜绿色的塑料盒子,取不尽的体温计,只要触碰了空气就突然断裂,终于她夹住了一只,可能也是最后一只体温计,片刻,鹅黄色粘稠液体顺她手臂流下来,夹住的不是体温计,而是一个硕大的黄色棒棒糖。
黑衣女孩抓住我,你知道么,我就是嵇宜的女儿,我把你杀了,盛放在青花瓷盘里。
想要挣脱她,她滔滔不绝地说,我恨你,恨之入骨。
苭苭惊坐起来,寻找我的身影,我也突然醒来。走进你的房间。
我一只手摸着我自己的额头,一手试探你额头的温度,和我一样冰凉,但她通体滚烫。我的手掌刚离开,她的额头就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茆茆,我在梦中痊愈了。
起身,打开窗,说,雪化了。
很快还会有大片的白色的。
穿过雪后的一条小巷,我努力寻找残雪的痕迹,薄薄的一层牵强地贴在路边的石阶上,不合风格的装饰一般。瞥见转角的糖果店角落有一只破旧的小铁笼,散发着一股食物和排泄物混合的气味,一团毛茸茸的物体动了一下。原来是只黑白相间小猫,我靠近它,它很亢奋地似乎在竭尽全力对我叫喊,它雪白的爪费力地从笼子的缝隙探出想要触碰我的手掌,我伸过去任它触碰,它说:救我。
脏乱不堪的笼子你几乎要窒息了吧,没有食物你不在乎,没有关爱你也不在乎,但是你不可以没有自由,我想把你放出来,让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我强烈地想把笼子的门打开,看见糖果店的中年男子狠狠地瞪着我。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幽怨的眼神投掷给我,我无能为力。
我站在你的不远处一直没有动,我只要动一下我就会看到下一秒你分裂成无数只暗黄色的皮毛肮脏的猫,向我扑来,撕咬我暴露在外的每一处皮肤。
一阵卷起枯叶的冷风吹散了我的栗棕色头发,我用戴着连指枚红色毛线手套把隐蔽视线的头发拨向耳后,却和头发摩擦产生了静电,吸附在脸颊上,越摩擦,越凌乱,我烦躁地跺跺脚,瞬间,你分裂成无数只暗黄色的皮毛肮脏的猫,向我扑来,撕咬我暴露在外的每一处皮肤。
疼痛,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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