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爱过你,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很愚蠢。
——题记
在学校教学楼后的旧操场上,有一对穿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
男孩就是我。
我对着女孩大喊:“苏篱落,你给我站住”。
女孩昂首大步向前:“不站,不站,就不站”。
“不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来呀,来呀,谁会怕你,坏蛋!”
这小妮子胆敢挑衅我,简直不想混了,我快步跑过去追她,虽然她跑得很快,可是,在奔跑这件事上远不及我,还是让我追上了。
我一把将她的手反扭到背后,她的手因为吃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又一次说道:“叫声哥,我就放了你”。
“休想,你这个无耻的人”
我的手又加了一点力道,她痛得呲牙咧嘴,只得叫道:“哥”。
“听不见,大声点”。
“哥————,她忽地提高音量,尖利的嗓音简直要刺破我的耳膜。我这才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嘛,向我服个软,怕什么呢!”
我放开了她,她立即撒腿就跑,边跑边说:“你这个恶人,会遭报应的”。
是的,我真的遭报应了。
因为我弄丢了她,在看不见的时间长河里。
这是十几年前的我们,青梅竹马的苏篱落和沈炎康。
如今我已26岁了,在小城里做着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好像一眼就望到了人生的尽头。
只是她,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多年来占据在我内心深处,将我的心填得满满的。
十几年前,我从塬上转学,来到了这个小镇,以前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如今可以来到妈妈的身边,心里自是十分的高兴。
我所在的小学是我们这个大队的唯一一所小学,那时孩子们都是就近上学,我们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是附近的这三个村子的。
第一天来到四年级的教室(那时只有一个班),教室很大,四面的墙上都贴着标语,有写五讲四美的,有写为人民服务的。当我被老师安排到和一个男生坐同桌时,我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报我以微笑。
这时,走过来了一个女生,她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留着短发,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来到我的女同桌跟前,嘻嘻地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新同桌啊,长得还不赖”。我看了一眼她,这个女孩,痞子味很浓,眼里还带着一丝倨傲。
后来同桌告诉我,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语文学得很好,每篇作文都是范文呢!我的唇边不由自主地荡起一抹微笑,心里冷哼了一声:“爷来了,她就该靠边站了”。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在经历了几次作文课后,我终于明白,我,沈炎康还是比不过她,我的作文还是籍籍无名,而她,篇篇作文都是范文。
有时,我自己想想,我为何要和她争个你高我低呢?童年那么美好,想做的事情太多,爬树啊,偷桃啊,去小河里游泳啊,那一样都比猜她好。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真的让人很气愤,甚至我都想杀了她。
那是下午的一个自习课,老师让我们写完作业后把新学的课文背诵一下,而全班的人都由她检查。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背下了那篇,屁颠屁颠地跑到他面前说:“我背会了。”她斜睨了我一眼说:“好,开始”。一开始,我还能顺利地背下去,可到了中间,看见她圆溜溜的眼睛,我莫名地分了神,竟然忘了要背的内容了。等了大约有三分钟,见我没反应,她说:“你没有背会嘛,再去背。”
我看没有同学在跟前,于是凑近她说:“通融一下嘛,明天我给你带两颗糖怎么样?”谁知她却一瞪眼:“那怎么行?老师让我检查,我可是要负责任的。”唉,我顿时如泄了气的球,走到一边又去背了。
这时,有个女生给她背课文去了,我隐隐听见她快背到最后一段时停下来了,应该也忘了吧?正当我幸灾乐祸时,却发现那个女孩兴高采烈地走了。
这不是赤裸裸的作弊吗?我心下不平,立刻走到他的面前质问她,谁知她却一脸不屑地说:“她早背会了,我知道。我有点愤怒:“我也早会了啊,只是有点紧张才卡住了而已。”她挑了一下眉毛说:“看你那囧样,就知道你不会啊!”
这算什么啊?刁难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老师叫她检查呢?
直到教室里剩下了最后一人时,我才算比较流利地在她面前背了下来。
那天,我回到家时天都黑透了,还被老妈骂了一顿。我心里更加恨她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苏篱落,可不可以再爱你一次从此,没事我就捉弄她。不是趁她不注意时绊她一下,使她摔倒,让她在全班人面前出丑,就是下课期间趁她出去玩时,在 她文具盒里放个毛毛虫。我喜欢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表情,也喜欢听她看到虫子后的尖叫声,那时我的心里就很爽。
她是语文课代表,也是班里的文艺骨干,每次作文课,老师都会念她的作文,甚至展览她的字,让我们向她学习。每一次的班级文艺表演,她都是第一个被选上的。她的体育成绩也很好,无论那一项运动,她都能做到轻松自如。
这样的她,像是熠熠生辉的太阳,衬托得我是如此地平凡。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才使得我要打败她,让她臣服我,唯有如此,我才会觉得自己每天过得很有意义。
她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有时会大声骂我,也会打我,不过她的打骂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一点也不痛。
就这样,在每天的吵吵闹闹中,时光过去了一年,走到了五年级。我依旧每天找她的茬,和她对骂,打架,似乎这样就过得很充实。
有一次,突发奇想,想看看她这么强大的人,看到蛇后有什么反应。
一个夏日的放学后,和哥们弄了一条死蛇,给蛇皮里装了沙子,头上系了红绳,打听到她在另一个教室里和别人玩,哥们骑自行车带着我,后座上的我,拿着那个死蛇,风驰电掣般地冲进教室,将手里的蛇呼地一下甩向她的脖子,又迅速抽走,她正和同学说话,没提防我从后面过来,蛇皮的冰冷一下子就惊了她,她转过身来,待她看清我手里拿的蛇时,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看到她哭了, 我也被吓住了,慌慌张张地逃走了。一路上,都是她流泪的脸。“妈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是女生啊!”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如果此前我对她所有的坏,都是一个小男孩与一个小女孩之间的幼稚的较量,那么,那一刻,她哭泣的样子,她无助的眼神彻底打败了我自以为是的倔强。
那一刻,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欺负过她。好像我也长大了许多。
那个夏天,时间像被抽了皮鞭的陀螺一样,仿佛比往年的夏天过得快一些,只不过游了几次泳,偷了几次桃,竟然在懵懵懂懂间就走到了初中。
初中,我们没有分在一个班,这让我有点失望。好在,又有一些新的女同学进来,而且都比她好看,这让我的心有了一点安慰。
我们上学放学走的是同一条路,有时会在路上看见她和同学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但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发现她也变了好多,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短发,而是蓄起了长发,有时扎个马尾,有时披在肩上,比以前更漂亮了,只不过,眼里不再有以前快乐的小星星,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我还是会和要好的同学说起她,说起我们的故事,我甚至告诉他们:那个叫苏篱落的女孩,是我打大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可能我还是不喜欢时光将我们越拉越远,远到彼此看不见的距离吧。
曾经有一个晚上,在放学回家后的路上,我看见她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路上走,可能是车子坏了吧。那时天空挂着一轮弯月,清冷的月光撒在地上,照着她单薄的身影。经过她身边时,我有一点犹豫要不要停下来帮帮她,可看看身边的伙伴,我的自尊又使得我不能够停下,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为了一个女孩而停下脚步,这不是我的风格。最终我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了。
后来的我,在班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和她性格很像,比她漂亮,和她在一起聊天我很开心,不过,我从没有欺负过她。
整个初中,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甚至没说过几句话,也许她是怨恨我的吧。
初中毕业后,我接替爸爸上了班,成了一名工人,她上了高中,我和她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后来听说她喜欢小学时我们班的班长,两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我找那个男孩喝了一次酒,告诉他,让他好好对她,告诉他,他比我幸福。那晚,我喝得烂醉如泥。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童年了。
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扭着她的胳膊逼迫她叫我一声哥了。
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事实证明那个男孩比我还不靠谱,可我已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常常想起那首古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苏篱落,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你怎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如今我已经26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她骄傲,任性,睚眦必报,可也真实,可爱,像一把鲜亮的小辣椒。
她曾经问过我哥们,童年的她是不是很难看?为何我总喜欢欺负她。我想说:不,你一点也不难看,甚至有些好看,我欺负你,是因为你太好,我怕配不上你的好,所以才找各种机会引起你的注意。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聊,你一定恨死了那时的我自己。
苏篱落,对不起,我要把你从心底清除了,我也要重新开始生活了。
我祝愿你幸福,然后快乐到老。
可是,如果有来生,苏篱落,可不可以再爱你一次?用你喜欢的方式,虽然你听不见,可我就当你听见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好好爱你 ,再也不欺负你了。
[齐悦社群更文第三十一篇 二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