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戒（专题签约作者）
家乡的路很窄，坑坑洼洼的，从来都不平整。我在这样的路上奔跑过一整个童年。
小时候，从来不觉的这小路有任何不妥，因为那时候，我不曾见过，那平坦笔直的公路。我曾以为世界上所有的路都是这样的羊肠小道。
我是甘肃的，甘肃的一个小山村，说起甘肃，大家也许都能想到一个词，穷，是的是很穷。它的穷不止是因为这里人的生活物质贫乏，更多的是因为这里地势很不好。
很多人都住在山里面，你大概不知道山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山里的最让我记忆尤新的就是那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很窄，到处都是小坑，两边长满了杂草，野花。看起来很美。我喜欢在这样的小路上跟小伙伴们一起奔跑。
小路很美，也很恶。为什么说它很恶。每当下雨的时候，它就会变的讨厌，你走在哪里，脚上都会沾满了泥巴。让你漂亮的鞋子，变得面目全非。
冬日里大雪一下，等到消融的时候，它就会变的狰狞。路上全是泥巴混着水，走起路的时候，就会变得艰难，你的鞋子在泥里奋力向前，突然你的脚在前面的泥巴里，鞋子被丢失在后面的路上。袜子和脚被浸泡在泥水里。你能想到这样的情形吗？慢慢长大，我开始讨厌这小路。我开始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路叫柏油路。无论下雨，或者下雪你都可以在上面自由的奔跑。
再回头看家乡的路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它没有那般可爱了，连路边的野花都失了颜色。
小时候我家还没有搬到塬上，住在山底里，每天早晨上学都要走上四五里路，才能走到乡里唯一一所小学，不过那时候，并不觉的辛苦。年少的时候，心就是纯洁的，对于所有的生活都觉理所应当。
每天早晨，天不亮，我就会起床，背上小书包，到小伙伴的门口，扯长了嗓子喊:“老鹰，快点。”听到里面应一声，“来了。”就有个男孩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也背着书包。然后我们一起又到下一家，两个人扯起嗓子喊:“彩霞，快点，”一个小女孩，就从房子里跑出来。就这样我们一家家的喊，所以得伙伴都出来了，我们便一起蹦蹦跳跳的向学校跑去，你追我赶，奔跑在这小路上。
那时候大概是八九岁的样子，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偷孩子的坏人，我们上学从来都是自己去的，没有一个家长会送我们去上学。
不像现在的孩子，走几步路上学，父母都要送去，接回来。我们就那样奔跑在那小路上，一天一天又一天。从来不觉辛苦。十岁的时候，我们一群宝宝们就开始学习骑自行车，因为学会了自行车，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了。可以骑上车上去上学。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种轻便的小自行车，都是那永久牌的带着一个横梁的车子。我们个子太低，只能在下面的三角框用力的瞪半圈。学骑自行车，大概是我们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
我学会自行车的时候，刚好十一岁，爸爸妈妈始终不同意我骑车去上学，为此我跟爸爸妈妈闹了好久。可是还是和小伙伴们一起走着几里路去上课。晴天的时候，还好，最讨厌的就是下雨了，路不仅滑，而且到处都是坑，早晨去上学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们打着手电，小心翼翼的走着，就是这样常常有小伙伴们跌倒，满身是泥，衣服湿透，为了不挨老师的骂。我们就那样穿着满身是泥的衣服跑去学校，一整个上午，都冷的瑟瑟发抖。直到父母把衣服送来，还会骂上我们几句。“你笨死算了。”全班同学，轰然大笑。当然这些我们并不在意，因为很多人都出现过这样囧样。
这样的日子，是清苦的，也是快乐的。承载着我们对于整个童年的美好岁月。
慢慢长大，我开始知道，原来我们生活在最偏远，最贫穷的小山沟，上了初中以后。很多同学都住在学校，家里条件不好，我便每日骑车往返在学校和小家之间。
初中，离家更远，大概有十里左右的路程。山里的路，有它的恶心之处。去上学的时候，全是上坡，你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不停的用力瞪。等到学校的时候，全身是汗。当然回家的时候就变得快乐，一路下坡，很快就可以到家。
所以那个时候，我开始讨厌这小路，要是它能够如同那柏油路一样平整该多好。
一整个初中，我都是这样骑车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让我记忆最深刻就是，那一次下雨，小路变的泥泞不堪，我年纪太小，力气太小，车子被泥巴堵塞，一步也走不动。小伙伴的男同学，他们很轻松的就可以一路前行，然而我的车纹丝不动。
我跪在泥巴地上，用一根树枝一点一点的把车上的泥巴去掉，然后骑一段路，又被堵塞。我就这样重复着。到后来眼泪和着雨水，顺着脸庞流淌。我的鞋子早已不知道丢失在何方，袜子已经湿透。那一刻，我好难过，我好恨这小路，让我这般窘迫。
那一年，我大概十四岁左右，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不仅开始憎恶这小路，还憎恶这贫穷落后的地方。十四岁的我，把车子抗在肩头，光着脚，丢掉了伞和手电，就那样一点一点向家走去。整整走了两个小时。天已经黑的看不见人影。
路上看见妈妈和爸爸打着手电举着伞来寻我。我放下车子，就大哭了起来。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在这条小路上像这般辛苦过，爸爸妈妈，心疼我。安排我住了校。我开始离开家，一个人生活在学校。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毕业，离开家。
离开家乡，以后，我依然会想起小时候家里的那条小路，有时候在梦里，有时候在幻想里。
前两年，回家，村子里的人都从山底搬到了塬上，村子与村子之间都打上水泥路。平平整整，无论下雨还是下雪，小朋友们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上面奔跑。真好！
村子里隔壁就是幼儿园，小学，初中，教室明亮，课桌平平整整，没有我们上学那会的那种情形。一切都变了，变的更好了。可是村子却寂静了，再也没有那般热闹了，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只有老人和孩子，老人在地头干活，孩子在地头奔跑。
我走过去跟孩子聊天，问他:“你爸妈今年回来了没有？”他茫然的摇摇头，我又问:“想爸爸妈妈吗？”他说:“我好久都没见他们了，也许他们不要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寂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又一次想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家乡的羊肠小道。我想，也许我是幸福的。
无戒：简书签约作者，简书大学堂明星导师，无戒文化传媒公司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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