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3日,腊月二十六,晴,北京,-8~1℃。
今天中午,为给一位年轻的同事送行,我把棉服上的帽子扎紧,双手插兜,冲进寒风里,打算穿过东三环上的一座人行天桥,抵达对面的餐厅,在人声鼎沸中喝上暖暖的汤,大鱼大肉地吃上一顿。
还没上天桥的时候,就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穿一件黑色的防寒服,正努力把一位穿绿色棉袄的老太太背起来,老人啊啊地发出恐慌的叫喊,引得旁边的人群围观。
紧走两步,我用手扶着老人,您是上去?还是下来?
老太太:我想去医院拿药,平时我上得去的!今天……
中年男子:我想背她上去,她不干……(原来不是一家人)
我、同事沛还有中年男子轮流在老人的腋下用力,几乎是抬着她向上。老人脚穿一双暗红色棉鞋,她对自己的双腿很没信心,你得鼓励她好半天,她才迈出右腿,之后再跟上左腿……我们尽力安慰她。
“这么大岁数了,都一样的;都有老的时候,不怕的,有我们呐,您只管迈腿!”
老人一再对中年男子道谢,说他之前还想帮我拿药,那哪儿行啊?得医生看了才知道药名啊,是吧?
她左手拄着一只灰把儿的拐杖,一只绿布兜的袋子紧紧地绕在左手上,我们谁都不去碰她的左手,怕她有所误会。
就这样,老太太被“运”上了天桥平缓的地带,桥上有贩卖袜子、皮包的小贩,桥下就是永远都在拥堵着的东三环……
老人在我们的搀扶下,继续向前慢慢挪,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您下回可别自己出门了,要不打个出租车;或者叫孩子开车送您,孩子也能帮您拿药啊?您这样太危险了。”
老人:“孩子住的太远了,在北京站,来回得一个多小时;就想着过年前拿点药,要不人家都放假了;我坐(公交)车不花钱,就是上不去啊,台阶太高了……”
边说话,她的鼻涕流了下来,老人伸手揉了揉鼻子,我好后悔,兜里也没带上一包纸巾,再抬头,看见风把老人的几乎全白的头发吹得越发散乱。
我:“远?那也得叫孩子来!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您摔了,碰了,那他(她)们就更得花功夫了,再一个,要是我妈妈跟您这样在街上走,让我知道,我肯定跟她急,要孩子是为了啥?钱赚多少是个头儿,请天假又能咋地……”
老人只顾重复着刚才的话,那哪儿行啊,他(她)们住得远……
我不再说话,心里暗想,大约是真的叫不来。
到了下台阶的时候,问题来了,刚才那位中年男子已经离开,只留下我和沛两个人,老人又开始迟迟不迈步。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年轻人从我们身边经过,问了一句,要帮忙吗?有一点口音,我知道他不是北京当地人。
年轻人也是试图把老人背起来,其结果就是又招来老人的恐怖的啊啊声,她对离开地面有莫名的抗拒。
最后还是一个红衣服推自行车的女士出了主意,让小伙子在前面挡着,老人扶着他的肩膀,我和沛一左一右护卫,才艰难地一步步下行。
中间老人又担心地喊过几次,最终平安地穿过了这座上下各几十级台阶的人行天桥。
进到医院的时候,暖气开的正足,一位女医生正在吃午饭,听到我们的询问声,放下了饭盒走过来。
医生看向我们,问是什么情况,我们看向老人。
老太太:她们俩就是路上碰见,扶我来的……
医生:老太太,都这样了,也不请个保姆?
我和沛叮嘱老人,回去一定要叫个出租车。
告别老人,回到寒风中,肚子正咕咕叫着,表示抗议。
晚上,我给母亲打电话,问她最近身体怎样,高血压和糖尿病的药拿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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