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杨绛: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作者: 清欢小卖部 | 来源:发表于2018-11-21 17:33 被阅读54次

    文:清欢

    今天,是钱钟书诞辰108周年纪念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让我们再次重温他与夫人杨绛共同走过的岁月,以及他们之间动人的爱情故事。

    《圣经》有言:“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缘分,一面就足够了。因为,他就是你前世的爱人。”

    文坛伉俪钱钟书和杨绛的爱情便应了这句话。

    1932年早春,在清华大学古月堂门口,两人初次偶遇,杨绛便觉得钱钟书眉宇间“蔚然而深秀”,钱钟书亦被杨绛“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的清新脱俗吸引,丘比特的金箭暗暗射中两人,一段旷世情缘就此徐徐萌发……

    那个时候,钱钟书是鼎鼎有名的“清华大才子”,而杨绛是追求者众多的“清华女神”。望着对方的眼睛,他们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对彼此的兴趣,他们可能想不到的是,这一凝眸,就耗去了一辈子的时间。

    1

    杨绛出生在无锡一个书香门第,清逸温婉,知书达理。

    1928年,杨绛高中毕业,她心心念念想报考清华大学外文系,孰料那年清华大学开始招收女生,但是南方没有名额。无奈之下,杨绛选择了东吴大学。 

    1932年初,杨绛本该读大四下,东吴大学却因学潮而停课。为了顺利完成学业,杨绛毅然北上京华,借读清华大学。当时,为了去清华,杨绛放弃了美国韦尔斯利女子大学的奖学金,至此,她终于圆了清华梦。

    这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或许是清华园的钱钟书正在召唤着姗姗来迟的她。 

    1932年3月的一天,风和日丽,幽香袭人。

    杨绛在清华大学古月堂的门口,幸运地结识了大名鼎鼎的清华才子钱钟书。当时钱钟书身穿青布大褂,脚穿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目光炯炯有神,谈吐机智幽默,满身浸润着儒雅气质。

    两人一见如故,侃侃而谈。

    钱钟书急切地澄清:“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

    杨绛也趁机说明:“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子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的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

    古月堂历史悠久,见证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年岁交迭,也见证了这一段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爱情。

    那一年,它像一位睿智的老人,看着从土地里冒出的爱情萌芽,默默见证着,微笑着,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送出了关于爱的祝福,系在这一对情窦初开的小青年身上,期待着有一天他们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长成参天大树。

    而他们,亦没有让它失望。

    两人恋爱时,除了约会,就是通信。

    在一封封书信中去领会对方的思想,揣摩对方的意思,想来,这应该是文人间最浪漫的恋爱方式了吧。

    钱钟书文采斐然,杨绛也不逞多让,两颗心迅速被拉近距离。

    于是两个人就越写越勤,最后到了一天一封信的程度,如果哪一天没有收到,就有如隔三秋的煎熬。杨绛曾写过这样一段文字来描述当时的情形“他放假就回家了。(我)难受了好多时。冷静下来,觉得不好,这就是fall in love(坠入爱河)了。

    有一次,杨绛的回信落在了钱钟书父亲钱基博老先生的手里。钱父好奇心突发,悄悄拆开信件,看完喜不自禁。

    原来,杨绛在信中说:“现在吾两人快乐无用,须两家父母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彻终不受障碍”。

    钱父大赞:“此诚聪明人语!”在钱父看来,杨绛思维缜密,办事周到,这对于不谙世事的儿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贤内助。

    1935年7月13日,钱锺书与杨绛便在苏州庙堂巷杨府举行了结婚仪式。

    多年后,杨绛在文中幽默地回忆道:“(《围城》里)结婚穿黑色礼服、白硬领圈给汗水浸得又黄又软的那位新郎,不是别人,正是锺书自己。因为我们结婚的黄道吉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我们的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纱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拿获的扒手。”

    在那个炎热的黄道吉日,在众人的欢呼祝福声中,这一对来自清华园的才子才女,正式走到了一起,约定终生。

    其实,这段缘分早就命中注定了。

    早在1919年,8岁的杨绛曾随父母去过钱钟书家做客,只是当时年纪小,印象寥寥。但这段经历恰恰开启了两人之间的“前缘”。

    而且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与杨绛的父亲杨荫杭都是无锡本地的名士,两人的结合可谓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两家人是真正地“皆大欢喜”。

    2

    在二十世纪的中国,杨绛与钱钟书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胡河清曾赞叹:“钱锺书、杨绛伉俪,可说是当代文学中的一双名剑。钱锺书如英气流动之雄剑,常常出匣自鸣,语惊天下;杨绛则如青光含藏之雌剑,大智若愚,不显刀刃。”

    在这样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两人过着“琴瑟和弦,鸾凤和鸣”的围城生活。 

    1935年,杨绛陪夫君去英国牛津就读。初到牛津,杨绛很不习惯异国的生活,又乡愁迭起。一天早上,杨绛还在睡梦中,钱钟书早已在厨房忙活开了,平日里“拙手笨脚”的他煮了鸡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做了醇香的红茶。

    睡眼惺忪的杨绛被钱钟书叫醒,他把一张用餐小桌支在床上,把美味的早餐放在小桌上,这样杨绛就可以坐在床上随意享用了。吃着夫君亲自做的饭,杨绛幸福的说道:“这就是吃过的最香的早饭。”听到爱妻满意的回答,钱钟书欣慰地笑了。 

    对于爱人的心意,无论味道如何,言语的表扬是一定要到的。

    在牛津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没有家事的烦扰,也很少人情世故的往来,所以,两个人利用这段时间读了许多书,还经常展开读书竞赛,比比谁读得书更多。这样的分享和读写,让婚姻充斥着旁人艳羡的活力,经久不衰。

    通常情况下,两人所读的册数不相上下。有一次,钱钟书和杨绛交流阅读心得:“一本书,第二遍再读,总会发现读第一遍时会有许多疏忽。最精彩的句子,要读几遍之后才会发现。”

    杨绛不以为然,说:“这是你的读法。我倒是更随性,好书多看几遍,不感兴趣的书则浏览一番即可。”

    读读写写,嘻嘻闹闹,两人的婚姻生活倒充满了悠悠情趣,羡煞旁人。 

    1942年底,杨绛创作了话剧《称心如意》。在金都大戏院上演后,一鸣惊人,迅速走红。杨绛的蹿红,让大才子钱钟书坐不住了。

    一天,他对杨绛说:“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你支持吗?”杨绛大为高兴,催他赶紧写。杨绛让他减少授课时间,为了节省开支,她还把家里的女佣辞退了,自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劈材生火做饭样样都来,经常被烟火熏得满眼是泪,也会不小心切破手指。

    可是杨绛并未抱怨过,她心甘情愿地做灶下婢,只盼着钟书的大作早日问世。看着昔日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如今修炼成任劳任怨的贤内助,钱钟书心里虽有惭愧,但更多的是对爱妻的感激与珍爱。 

    两年后,《围城》成功问世。钱钟书在《围城》序中说:“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

    其实,《围城》是在沦陷上海的时期写的,艰难岁月里,夫妻两人相濡以沫,相爱相知,这是多么难得的人间真情啊! 

    1945年的一天,日本人突然上门,杨绛泰然周旋,第一时间藏好钱钟书的手稿。新中国成立后至清华任教,她带着钱钟书主动拜访沈从文和张兆和,愿意修好两家关系,因为钱钟书曾写文章讽刺沈从文收集假古董。

    钱家与林徽因家的猫咪打架,钱钟书拿起木棍要为自家猫咪助威,杨绛连忙劝止,她说林的猫是她们家“爱的焦点”,打猫得看主人面。杨绛的沉稳周到,是痴气十足的钱钟书与外界打交道的一道润滑剂。

    1946年初版的短篇小说集《人·兽·鬼》出版后,在自留的样书上,钱钟书为妻子写下这样的情话:“赠予杨季康,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多年前,杨绛读到英国传记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

    “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把它念给钱钟书听,钱当即回说,“我和他一样”。

    杨绛答,“我也一样。”

    3

    后来,文革来了,留洋过的两个人都难以幸免的受到影响。

    钱钟书在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被贴了大字报,杨绛不服气,认为这不是钱钟书应受的,于是就在下边一角贴了张小字报澄清辩诬。

    这下群众炸窝了,身为“牛鬼蛇神”的杨绛,还敢贴小字报申辩!她立刻被揪到千人大会上批斗示众。

    在批斗会上,杨绛依旧没有低下高贵的头颅,声嘶力竭的争辩道:“就是不符合事实!就是不符合事实!”这“金刚怒目”的一面,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杨绛还被人剃了“阴阳头”,她却连夜赶做了个假发套,第二天照常出门买菜。

    1969年,他们被下放至干校,安排杨绛种菜,这年她已年近六十了。钱钟书担任干校通信员,每天他去邮电所取信的时候就会特意走菜园的东边,与她“菜园相会”。

    在翻译家叶廷芳的印象里,杨绛白天看管菜园,她利用这个时间,坐在小马扎上,用膝盖当写字台,看书或写东西。而与杨绛一同下放的同伴回忆,“你看不出她忧郁或悲愤,总是笑嘻嘻的,说‘文革’对我最大的教育就是与群众打成一片。”

    其实十年文革,钱杨夫妇备受折磨:杨绛最亲的小妹妹杨必被逼得心脏衰竭辞世,女婿王得一也在批斗中不堪受辱自杀。而在此期间,钱锺书仍写出了宏大精深的传世之作《管锥篇》,杨绛也完成了译著讽刺小说的巅峰之作八卷本《堂吉诃德》。

    八年后从干校回来,杨绛动笔写了《干校六记》,名字仿拟自沈复的《浮生六记》,记录了干校日常生活的点滴。这本书自1981年出版以来在国内外引起极大反响。

    胡乔木很喜欢,曾对它下了十六字考语:“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赞赏杨绛文字朴实简白,笔调冷峻,无一句呼天抢地的控诉,无一句阴郁深重的怨恨,就这么淡淡地道来一个年代的荒谬与残酷。

    4

    爱女阿圆在牛津出生时,钱钟书致“欢迎辞”:“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

    杨绛说女儿是自己“平生唯一的杰作”。

    回国后,这个三口之家一直居无定所。

    1962年8月,一家人迁居干面胡同新建的宿舍,有四个房间,还有一个阳台,他们又添置了家具,终于有了个舒适的家。

    那时,钱钟书经常带着妻女去饭馆吃饭,有一次,在等待上菜的空挡,钱钟书和阿圆一直在观察其他饭桌上吃客的言谈举止,并且像看戏一样很是着迷。

    杨绛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干嘛啊?”

    阿圆说:“观察生活是件很有趣的事,你看那一桌两个人是夫妻,在吵架,那一桌是在宴请亲戚……”

    杨绛明白了,这父女俩是在看戏呢。待到吃完饭的时候,有的戏已经下场,有的戏正在上演。这三人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平淡的生活充满了温情。 

    时光静静流逝着,再美好的故事总有谢幕的一天:

    1994年,钱钟书住院了,缠绵病榻,全靠杨绛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病中住院,与钱锺书相隔大半个北京城,当时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辛苦异常。

    钱钟书已病到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医院提供的匀浆不适宜吃,杨绛就亲自来做,做各种鸡鱼蔬菜泥,炖各种汤,鸡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没有,鱼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

    1997年,被杨绛称为“我平生唯一杰作”的爱女钱瑗去世。

    一年后的1998年12月19日,钱钟书先生的双眼也永远的闭上了,再也不能看心爱的妻子一眼。

    女儿走了,丈夫走了,昔日其乐融融的家庭不复存在,只剩下杨绛孤零零一个人。

    2003年,《我们仨》出版问世,这本书写尽了她对丈夫和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感动了无数中国人。杨绛写道:“1997年早春,阿媛去世。1998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怀念着那个先一步离去的男人。我相信,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个男人也正以某些方式在思念着这个相伴一生的女人。

    丈夫和女儿走后,杨绛深居简出,很少接待来客,开始悉心整理钱钟书的手稿。

    有一日,社会学家费孝通来拜访杨绛。他对当年的心上人还是情有独钟,便带着自己的著作来请杨绛“斧正”。

    旧友重逢,喜上眉梢,两人嘘寒问暖,交谈甚欢,忽然杨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便态度冷淡起来。待送别费老时,他颤巍巍走下楼梯,还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杨绛淡淡地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再不要知难而上了。”

    费老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从此彻底死了心。

    曾经的“我们仨”,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在整理钱钟书的学术遗物,笔耕不辍。在她身上,人们会忘掉时间的残酷:105年无情而漫长,而她一如既往地柔韧、清朗、独立,充满力量,也给人温暖……

    2016年5月25日凌晨,杨绛逝世,我想杨绛先生去世的最后一秒,思绪肯定飞回了1932年的清华古月堂门口,那是三月的郁郁葱葱,古老的青松树,从树叶缝隙之间投下来的斑驳的阳光,灰砖地上的人影一双……

    而今,“他们仨”终于在天国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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