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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非真辟札则不把卷

读书 | 非真辟札则不把卷

作者: 眺山 | 来源:发表于2020-05-29 16:00 被阅读0次

在“手机视窗”大开的当今时日,“闭户读书论”该是与之既相宜又不相宜的一个“悖论”——形式上,“手机阅读”确是一种“闭户读书”,但内容上的博览或“泛滥”却又与“闭户读书论”所形容的“专一耳”是相反对的。

但无论如何,鲁迅先生二弟周作人写于1928年11月的散文《闭户读书论》在今天读来,是很有趣味的,是为文化享受的篇章。

文中说:“‘此刻现在’,无论在相信唯物或是有鬼论者都是一个危险时期。”这样的话语文字是针对那个时代的,有特定含义,但在哲学一般上,却有普遍意味——“此刻现在是一个危险时期”,为什么呢?因为此刻现在想什么、做什么,不想什么、不做什么,都决定或影响一个人的未来,今天的作为就是明天的历史。这就是最简单的历史唯物论,也是实在的唯物史观。

“宜趁现在不甚宜于说话做事的时候,关起来门来努力读书,翻开故纸,与活人对照,死书就变成活书,可以得道,可以养生,岂不懿欤?”这话也是有着那个年代的特指之义的,但我却将之运用于自我——退位退休了,正是大好读书时!此言中,还道出了史书该怎样读的方法——“翻开故纸,与活人对照。”这真是讲得形象、生动、趣味。

在这个篇章中,周作人还强调“少说闲话,多读经史”,含蕴了珍惜生命时光的价值,因为“人的性命只有一条”,浪费不得,糟蹋不起。也因为“不求未来的永生,但求现世的善生”,所以应读经史,以求赋予个人生命活力的智慧。

人,只要活着,就有诸事不顺的可能,就有烦闷在。“有了烦闷去用方法消遣”,因而想到“闭户读书”。这是周作人此篇前半部分的述说,该篇后半部分重在强调读经史,尤其是读史,讲得是非常生机趣味。

关于读经,他是这样简笔的:“《经》,自然,这是圣人之典,非读不可的”,“不特维礼教即为应考试计,亦在所必读之列,这是无可疑的了。”今天的考试,不那么考《经》了,更多的人也不参加考试了,但不读《经》,在今天则是显得“真没有文化”。

读史呢?他说:“我虽不大有什么历史癖,却是很有点历史迷的。我始终相信《二十四史》是一部好书,他很诚恳地告诉我们过去曾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要如此。历史所告诉我们的在表面的确只是过去,但现在与将来也就在这里面了。”这其中的“曾如此”“是如此”“要如此”,不只是语言美和历史表达之美,更揭示了历史于人、与人、予人的根本价值与效力所在。其实,人若没有较厚的历史修养,就是“没文化”。文化,不都在历史中吗?

历史,是有正史野史之分的。周公怎么说?“正史好似人家祖先的神像,画得特别庄严点,从这上面却总还看得出子孙的面影。”如此说正史,可谓绝妙至极,若非“历史迷”,若非读透了历史,是不能如此驾重若轻的,更不会有此文笔!历史中有未来的判定,也让人信服无疑了,爱读史的兴趣亦可能由此发生。

“野史等更有意思,那是行乐图小照之流,更充足地保存真相,往往令观者拍案叫绝,叹遗传之神妙。”好一个“叹遗传之神妙”!历史遗传,不恰是文化遗传吗?不读史,何以明白“我从哪里来”?何以懂得“我向哪里去”?

“历史的人物亦常重现于当世的舞台,恍如夺舍重来,慑人心目,此可怖的悦乐为不知历史者所不能得者也。通历史的人如太乙真人目能见鬼,无论自称为什么,他都能知道这是谁的化身,在古卷上找得他的元形,自盘庚以降一一具在,其一再降凡之迹若示诸掌焉。浅学者流妄生分别,或以二十世纪”诸者,“以为从此是另一世界,将大有改变,与以前绝对不同,仿佛是旧人霎时死绝,新人自天落下,自地涌出,或从空桑中跳出来,完全是两种生物样子:此正是不学之过也。”如此叙说,就把“掌史在手”与“不学之过”形象生动地分别了。特别是“通历史的人如太乙真人”的辞格,更是把历史眼光的卓越透视能力讲得让人五体投地的钦佩并叫绝!

“非真辟札则不把卷”,周作人于该篇中之语,通俗言之,就是非好书(好文章)不把卷阅读。什么是“真辟札”——好书呢?这篇《闭户读书论》该是一个很好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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