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话
外围行动（下）
“那你这么大的面积，明显是不符合当地修建标准啊。”我又追问道。
他敲了敲桌面，有些玩味的说道：“标准这东西，从来没个准则。前些年，我参加一个美术大赛，侥幸获得了国家级一等奖，于是本地政府便出资奖励我一套别墅，我呢，住不惯太好的房，便和政府协商，取了个折中，便将我的这间小屋给扩建了几十平。虽然在程序上，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是你也看见了，这地方也没住多少户，倒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大爷毫无保留的向我娓娓道来，而我则显得小人了些，没有彻底向大爷说出自己的实情。不过，他也没有刻意打探虚实的意思，他接着说道：“那你看，三个卧室，你选一个，押金先交，等你在这住完了，再补交日费。”
我思索一下，挑了间最里的卧室。办好后续后，我便进了自己的卧室。之所以选择在最里面，是因为我刚刚看了下三个卧室的布局，前两个太靠前，有些显眼，而且三面有窗，太易暴露自己的行迹，只有最后一个只有一面极为隐蔽的小窗，虽说不是很透气，但是对于我捕捉李琴的一行一踪还是很有利的。
既然暂时李琴出外未归，不如我先出去溜达溜达，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我出走的范围都在计算中，呈一个扇形状，这个区间的人都在李琴的潜在联系人之中，而小卖部和服装店则是我的重点盘查对象。
先去的地方是小卖部，这家小卖部看起来非常的狭小，但是望眼看去，货品、日用品之类的还是非常齐备的。就这样直接询问很容易引起店主的怀疑，而且也非常突兀，于是我便故意买了包烟，接着递给了店主一支，我想通过此来撬动一些信息。店主看样子有个30岁的样子，有点小痞子的模样，这样的人虽然可能会做出一些影响社会治安的事情，但是他们的本性还是单纯的，酒肉之间秘密就会不宣而破。
“兄弟，我刚来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就常住在这个小院里了，权当交个朋友。”我作揖恭敬地说道。店主也是豪爽之人，连忙应道：“嗯嗯，既然你认我这个兄弟，那就是看得起我，以后有啥麻烦事我定当相助。”
见此人已被我收拢成一条战线，我便顺着往下说道：“对了，我刚住到这，这里看起来没几家住户啊，而且乱成一堆，政府为什么不将这片区域拆建啊？”店主含着烟头，有些戏谑的说道：“天王不压地头蛇，况且有些蛇还是有背景的，所以，你懂的......。”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租户大爷说的政府特批只是其中的细枝末节，真正起主导作用的还是有一些人的推波助澜。
“所以啊，这小院落里一没保安，二没门房，常年也都是安枕无忧，我就在想，估摸着就是没人敢招惹这其中的某些爷。还有，警局就在这附近，无形中也加入了某层威慑的意味。”店主灭掉烟，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看来，我还是选对地方了。”我笑着对他说。“哦，对了，兄弟，我看你来这也不会长住吧？你来这住下是干啥来了？”店主好奇的问道。我略微思索下，编了一个缘由：“我来这里，是想照顾我的家人，他最近病了，我每天要前往医院照看着。我现在住在外地，别的租房价格要么太贵，要么不答应短期租住，我左找右找，发现这里价格还适中，且可以短期租住，便定在了这里。”
他听完冲我竖起拇指，夸赞道：“真是孝顺，就冲这，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本想着，继续这个话题然后延展到李琴那里，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李琴大概也快回来了，再呆下去，只会行迹暴露，我便先暂时告退，折回了自己的租房卧室内。
卧室通体看起来还是很整洁的，也没有什么异味，看起来这是个挺讲究卫生的老人。不过现在可不是注意这些事的时候，我从一侧支过一个木凳，打算随时监视着外面的环境。又是半小时过去了，就这样长时间的观望致使我的眼睛与颈椎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乏，我压了压帽檐，正当我放松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是李琴。我确认是她。目标终于出现了，我提了提精神。只见李琴提着大包小包的正准备开门，看来是刚购物去了。女人在这方面花的心思的确是难以企及的，我暗想。不过，李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再继续掏钥匙这个动作，而是头微微偏了过来，糟...糟糕，难道她发现了。我连忙将手撑起来打算遮住面部，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视线焦点并不在我这边，而是隔壁房间。
她看那里做什么呢？我不由得疑窦丛生。不过很快，她便收敛了眼神，迅速进屋了。外人眼中也许李琴这一举动也许并没有什么，但是作为警察天生的敏感以及收集到的风闻，便不由得令我多窥视了下。见李琴彻底进入房间了，我便彻底卸下刚刚的高压防御态势，摘下戴了大半天的帽子，顺带揉搓了下上额，紧绷的神经才开始得以放松。
“嘭嘭嘭。”只听一阵浓重的敲门声从我的卧室门外传来。我由不得多想，忙去开门。是租房大爷，这个点他找我干嘛呢？看见我有点疑惑的表情，他便堆开笑容，变戏法般的取出了一个乳白色的酒盅，然后又作陶醉状，闭眼嗅了嗅乘于其中的酒液。
大叔眨了眨眉毛，大声说道：“怎么样，老头子我好久好久没有喝过酒了，陪陪我来几盅。”我本欲推辞大爷的好意，但是看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以及想到他长期的孤独寂寞，我便软下心意：“好的，大爷，咱来几盅，不过，我不胜酒力，可能喝不了多少。”
“嗨，那没事，喝多少算多少，哈哈......。”说着，便开始进前屋开始收拾起来。很快，在我协助下，一桌子菜便张罗开了，说是菜，其实都是大爷在小店购买的熟菜，不过虽然简单了些，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哪有天天的大鱼大肉，平淡就好。
“来，尝尝菜品，看看合不合口味。”大爷用木筷给我夹了几大块酱牛肉，又给我拨弄了些花生米。没有丰盛的饕餮盛宴，有的只是你一筷我一筷的简单朴素，时不时在碰上一杯小酒，好不惬意。
不过这酒的滋味倒是极好，我搁置下酒盅，转过头询问道：“大爷，这美酒是什么类别的啊？味儿不赖啊。”大爷显然有些醉意上头，操着有些浓郁的地方方言说道：“这酒啊，是果酒，我自酿的，有葡萄、枸杞、等配制而成，酒精度数不高，但是后劲猛着呢。”
刚说完，大爷又递过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果：“来，尝尝这个，金平糖，日本产的好东西，味道很正，我儿子去年给我带的。”
“哦，那您儿子呢？”我脱口而出，却不料换来了对方持久的沉默。也许是知道我的话语可能戳中了大爷的某些禁忌，我便主动举起酒盅，打算敬大爷一杯，可是大爷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句话语里无法挣脱出来。看他的眼神，有些失落、又有些痛苦，因年纪而加剧的不平稳呼吸也变得有些严重，总感觉他会随时窒息过去。
也许是知道这样僵着实在不好，大爷便努力调整了情绪，满脸愁容又化为了和蔼老人的姿态。本以为，他会切开另一个话题，谁知道他却自己顺着我的询问展开了：“你知道吗？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这幅打扮，都是因为我的儿子。”
“那耳机是我儿子最爱的，那一身西服正装也是他曾穿过的。”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去年年末，他开车与朋友出去玩，结果因为疏忽大意，一下子车便开下了山间，顿时，我和他就天人两隔了。我的爱人也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悲伤过度也离开了人世。”说着说着，大爷的眼泪也不住的流淌了下来，面部也因疾速的情感变化而变得扭曲起来。
得知自己开了个不好的头，我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懊悔，想劝也不是，眼看着大爷伤心悲痛我也于心不忍。我只好安静的等待，等待大爷可以恢复到本来的状态。又过了一会儿，大爷的情绪才微微止住，而我也逐渐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快90岁的老人为何会装扮得那般年轻。
大爷顿了顿面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让你见笑了，一把骨头了，还哭哭啼啼的。”我摇摇头，理解的说道：“人之常情，连骨连心的亲人离世，谁还能够开心得起来。我明白你的感受。”说完，我又举起残酒一饮而尽，几杯下来，我没醉，大爷倒自顾自的醉倒了。我连忙将他背到卧床，盖好被子，这么大岁数的人不敢招风，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安顿好之后，我喝了几杯开水，将酒劲慢慢的稀释开来。今天时日已过去大半，不能再一无所获了，我打算在周边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小院的内部整体氛围还是相当安静的，估计这里面就我岁数最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难得住寂寞的中老年人。出门之际，我还是把鸭舌帽戴上，虽说入了院，但是李琴回来了，若是被她看见了，那么一切计划就会完全泡汤。
我一个人小心的在院落里兜兜转转，期待可以有一些新的发现。“哎哟，哎......。”悄然间一声喊叫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转过头来，是一位老大娘，只见她一个人有些吃力的在拖动着大米口袋，沉甸甸的大米令她无法扛在肩上，便只得费劲的拖移着。我左右环顾了一眼，走了过去：“大娘，来，我帮你。”大娘听言感激的松开口袋，指引着我她的住处所在。拜青春所赐的体力，我很快便将这袋大米搬回了大娘的住处。在大娘不住地感谢声中，我开始尝试引导接下来的话语：“大娘啊，这个小院真是不错啊，也挺大。对了，从您那对面望去，有一户修得怎么有两层啊？”
我说的那一户两层住户便是李琴刚抬眼望去的那个地方，我这样的提问看起来也是毫无可疑之处的，再加上我刚刚也给她帮了个忙，多少她会给我提供点有价值的信息吧。不过，大娘似乎对我的提问充满了惊慌，而且眼神也开始躲避着我。这是怎么回事？大娘摇着颤抖的手，不住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那个户主有那么可怕，我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大......。”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大娘便猛地一拍桌子，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你别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随意的开口，居然都令和蔼的大娘瞬间变了脸，看来这个户主一定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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