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力士的一生，来看人生

老猪说国学    第023期

（一）

前几天看了一篇好文，“秦岭一白”写的《高力士：78岁吐血而死的坏太监，是你这辈子都交不上的好朋友》。

看着这位大太监如风吹云涌的一生，有好几处都如醍醐浇头，把世事、人性、因缘透的极彻底，摘录如下：

1、高力士的祖上姓冯，持续一百多年一直在潘州当市长。后来武则天派酷吏去广东调查谋反案，冯家一夜破产，不到10岁的小冯从少主变成了家奴。

2、武则天得势后为了立威，大肆上下血腥清洗，以人头为底座警告世人。你想想唐太宗李世民是何等骁勇的绝世帝王，这才刚刚去世几年？武则天手下的马仔酷吏们就敢拿着《罗织经》，对他的龙子凤孙们胡乱屠杀。

3、唐玄宗为什么宠信太监高力士？一路杀出来的李隆基看的很清楚：后宫随时会祸乱（武则天、韦皇后、太平公主），大臣们有奶就是娘（酷吏们为了权利，真是什么事都敢干），唯独没见过太监搞事情，他们只能依附于皇帝。

4、高力士掌权后，龙子凤孙、饱读圣贤书的士人们花样百出地讨好，程咬金的孙子跑来和他拜把子，太子喊他二哥，皇子公主喊他阿翁，驸马们直接喊爷。

5、高力士极其聪明极其能干极其受宠信，然而安史之乱后，唐玄宗退位，儿子唐肃宗登基，心腹李辅国取代了高力士的位置。任高力士如何精明，又如何？被昔日小小马仔收拾的七窍窒息。

6、最后，76岁的高力士被流放，两年后大赦，孤苦伶仃地死于异乡。

（二）

从高力士的一生，真看出了人生的荒凉：

一是人命运的脆弱。在“势”（因果）所趋之下，无论你占在哪个位置，都随时被碾压成尘；

二是人格的卑微。在利益与安全面前，即使是程咬金这种猛男的孙子也眼巴巴地与太监磕头拜把子。你从这茫茫人海中，就很难见到一个高洁的身影，能够素然不动。“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这在中华文化血脉中绝算不上顶尖状态，但你在现实中硬是见不到一个，这是让老猪十分伤心的地方。

而恰好又接着了一场夜酒，随后的禅坐中，又清楚感到人生的荒诞。

人的一生基本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是吃与性。吃了之后拉，拉了之后继续吃；暖饱思淫，擦干了空虚。周而反复；

第二件是给自己找生活的意义。基本就是吃的更好，拉的更舒服。个别视野宏大的人复又从让他人吃的更好拉的更好中，得到成就感与愉悦。

第三件是给自己找情感依靠。人与人一旦相处多了，自然生出情感。要么是喜欢，进而想进入对方身体，占据对方精神；要么是讨厌，进而想刺入对方身体，践踏对方精神。

你说，我们打了这么宏大的一场妄想，这么费劲的一场妄想，一场坚固到记忆能延续数千年的大妄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三）

以上两段是前两日所感所写，写到“？”戛然而止，我答不出来了。

所以文章留的题目是《从高力士的一生，来看人生的荒凉》。

今日，开车路过一个山洞，茫茫具茨山，昔日人祖黄帝部落活动的区域。

以前，看这山脉，没多高，没多大，没深林，没浩水，所以觉得这山很小。

小到远远没有自己日渐稀薄的头顶更大、更重要。

可是今日走过这山被高速凿出的洞，霍然发现，它竟然这么长，一个人，一辆车，在其中是多么多么小小的存在。

一个不大的山，竟然是人的无数倍大！

而地球又是山的无数倍大！

可是，整个银河系、整个宇宙都是“自性”打出的一点点妄想啊！

此妄想息，彼妄想起。一个个宇宙生生灭灭。

时间、空间随着“我”与“我的对立面”噌噌噌地在刹那间生生灭灭，产生出亿万亿亿万万的变化。

好奇妙，好奇妙。

你看，这么真实的物质，这么复杂的情感，这么诡谲的人事，这么真切的感触，这么放不下的恩恩怨怨，竟然只是一个个的念头。

你知道吗？它们是这么的鲜活，这么的妙！

尘世的所有喜剧，所有悲剧，所有伟大，所有平凡，所有崇高，所有卑劣……所有所有的一切有相的变化，竟然都是一个东西，竟然都是在无比巧妙地解说缘起与性空的立体影像。

就如前文所讲的高力士，他出生了，他家破了，他成小太监了，他被赶出宫了，他得宠信了，他站队了，他玩智玩力奋斗成功了，他威风八面了，他娶亲了，他擅权了，他跟着主子逃亡了，他被昔日马仔欺辱了，他无力还手了，他被贬谪了，他又老又弱又孤苦伶仃了，他死了。

这一切，在说缘起；

这一切，在说性空。

乃至，人命运的脆弱，人格的卑微，食与性，找寻意义，混乱纷杂的情感……这人生的荒凉荒诞之中所有的喜剧、悲剧，所有的伟大与平凡，所有的崇高与卑劣，都在说缘起，都在说性空。

它就能说的这么鲜活，让人这么入戏；

它就能说的这么巧妙，你随便切开一场人生的任何一个点，都在说这么生动，这么圆满，这么透彻；你随便切开一座山，随便切开一颗芝麻，随便切开一个身体，随便切开一个念头，都说的这么生动，这么圆满，这么透彻。

它是无限大，它是无限小，它是无比真，它是无比假，它是无比崇高，它是无比渺小，它是无限清澈，它是无限浑浊，它是无限运动，它是无限静止，它是无限久远，它是只此一刹那……

它，可道，又不可道，只能称为佛。

此刻，恍然想起一个偈子，才能如实表达这种感觉。但我学问太差，只能想起三个字“奉尘刹”。

百度后，才想起，是“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再百度全文，霍然泪下，此偈出自《楞严经》，系阿难听佛讲完《楞严经》后，赞叹佛所说：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

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

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

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

大雄大力大慈悲，希更审除微细惑。

令我早登无上觉，于十方界坐道场。

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

南无常住十方佛，南无常住十方法，

南无常住十方僧，南无释迦牟尼佛，

南无佛顶首楞严，南无观世音菩萨，

南无金刚藏菩萨。

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好，那么透，那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