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对人说过,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叫“我”,一个叫“它”。我和它是同一宿主里的敌人,但更多时候,它是我的救赎道友。
高中时候,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他叫初一。事情的起因是那个聒噪的同桌,她叽叽喳喳地炫耀新学的星座配对,说是特别准,还拉着前后左右同学瞎问一通然后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初一就坐在她前面,一直侧身回头好脾气的配合她,我侧目盯了一会,却看着初一出了神,教室里风扇呼啦啦的吹,窗外是像同桌一样喧嚣的蝉鸣,还有大片大片的香樟树,只是突然都没了声音,只看到同桌一张一合的嘴,还有背后一窗清风绿叶的初一,同桌死命摇我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讲嘿,我算出来了你跟初一匹配度最高,有82%诶!初一看向我的时候,我收回目光皱着眉看了看同桌,只开口讲了一句要上课了。
很晚了,困意袭来,只不过不太安静
“我”说:诶,同桌这种不靠谱的把戏就别信了吧
“它” 说:哎呀初一不挺好的嘛你是不是喜欢他啦
“我” 说:瞎掰,这种事皱皱眉就过去了
“它” 说:可是我听到你心脏很响的一声,我听到了,真的
就这样,我开始留意这个叫初一的男孩子,他的鞋很干净,他的衣服总是比班上别的男孩子整洁,他数学很厉害,每次老师笑嘻嘻的刁难他时他总是站起来蹙眉思考一会然后顺利说出答案,这种时候初一眸子里总是闪着光的。可是仅仅是留意。
后来某一次值日,我跟初一被分到一组,那天单元测试分数出来,我的成绩不尽如人意,尤其是数学,擅长文科的我学起来很吃力,一直到放学人都走光了,我的错题还没有整理完,我事先告诉初一打扫工作留一半给我就行,他打扫完了就可以提前走,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修改我的错题。良久,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我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正好对上初一的眼睛,他拎着扫帚回到教室,一边整理角落里的扫把一边笑着说,走廊教室我都打扫好了哦只剩你周围一圈的地方没有打扫,就留给你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忙回了一句谢谢,然后赶紧拿来扫帚打扫好我这一小块圈地,收拾书包的时候我瞟到初一在唰唰唰地写什么,刚收回眼光,就听到他撕下那一页然后转身说,这是解题过程,我桌上便多了一页满满当当的笔记,好像是我刚刚琢磨了半天的错题,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点恼,僵硬的道谢以后,背着包就跑了。
夜深了,还没睡。
“它” 说:初一人可真好诶,又帮你值日又教你做题的
“我” 说:才没有呢,人家这样做是为了显得比我聪明
“它” 说:哎呀呀,初一都对你示好了,你不是喜欢他嘛
“我” 说:我才没有
“它” 说:没有你还把那张纸藏的好好的
再然后,初一对我总是格外的好。犯困的春天,他总是请我吃不同包装的薄荷糖,流汗的夏天,他总是借我他粉色的小电扇,眨眼的秋天,他总是扫更多的落叶,冻人的冬天,他总是帮我打满满一杯热水。但是,我从未拆开薄荷糖好看的糖纸,我把它放在抽屉深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角落,也拒绝了被当作礼物的小电扇,只肯以“借”的名义偷偷使用,我只敢远远的看扫着落叶的初一,将那个背影反复在我脑海里临摹,怕冷的我却在这个冬天因为谁打热水而勤快了起来。
同桌总是说,还从来没见过榆木脑袋的狮子座,只可惜了初一那么好脾气的白羊,要迁就你到什么时候?
彻夜难眠。
“它” 说:初一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我” 说:嗯
“它” 说:你可以试着接受一点,他都是出于好意
“我” 说:我不敢
“它” 说:不能勇敢面对的话就悄悄面对吧
毕业后,初一第一次单独约我,在学校的操场,看着下一届晚自习的灯光,鞋底摩擦着破旧的橡胶跑道,在并肩绕了操场四圈以后,初一开口说,我们休息一下吧,然后走向了操场中心的草坪,他躺了下来,我有点局促,想了想,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我偷偷偏头瞧他的侧脸,只猜到今晚月亮一定很亮,起了微风,他的话便落到了我的耳边,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啊,没有表情可语气都是受伤的,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听他继续说,你最多的表情啊就是面无表情,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心里想怎么有女孩子那么严肃冷漠的啊,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可是你知道嘛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的语气上扬,像是想起什么,自顾自的笑了一会。风停了,我说,喜欢,就没能落到他的耳边,好在没有。
初一走了,他的学校很远,他也不打算常回来, 好在并不是因为我,他也有自己将行的人生,我们有联系,他也追问抱怨过,我们之间的敞开心扉,在很久很久以后,因为年少的照顾与欢喜,彼时我们还是一双故人
此时的深夜。
“它” 说:初一走了
“我” 说:走了
“它”说:遗憾
“我” 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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