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一家多年的酒馆里却有客人不少。
桌上点的油灯随着风不安地跳跃着,虽光线欠佳,但对喝酒吃肉的人们已足够。
姜辞饮过的酒不少,这家店的酒味道一般,自是入不了她的眼。
好在这里能听旁人聊聊天,不至于太无聊。
“听说了没?那东街李府家的小姐,昨日半夜里去世了!”一名中年男子压低声音道来。
“东街只有一家姓李的吧……可是那做布衣生意的李家?他们家好像只有一个女儿?还是被当今圣上看中要召进宫做妃子的呢!”同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问道。
“没错!那李荣富有儿子五个,只得最小一个是女儿,听闻生得是花容月貌啊!李府不是前天才为这位小姐办完十二岁的生宴,怎么人突然就没了?”
第三人对李府有些知晓,但听到这个消息仍是十分震惊,那两只眯缝小眼也使劲睁了睁。
中年男子叫二人凑过头来,“听我家那在李府做工的婆娘说啊,白天人还好好的,晚上用过饭后就一直关在房里作画。丫鬟看太晚了,想去伺候主子休息,结果你猜怎么着?进去后就看见那小姐趴在案前,手里还握着笔,吐得一旁的画卷上尽是鲜血,人早就断了气了啊!”
想到李家小姐正好过完十二岁生辰,便香消玉殒,三人皆是唏嘘不已。
络腮胡子有些疑惑,“这李小姐可有什么疾患?为何突然就暴毙了呢?”
中年男子摇头,“我那老婆子说李小姐平日里连小病都不常有,更不用说什么大病了。”
他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可有一件事情委实让人想不通。那丫鬟说为李小姐备的书墨都用光了,可摆着的画卷上未见着落下一滴墨,只有斑斑血迹,屋内竟也没寻着有墨水的痕迹。可那李小姐手上的笔明明是沾过墨的样子,也不知她将画画哪了。”
眯缝眼压下几分心慌,“这李府不会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中年男子双眉一挑,“你倒和我想一处去了!我老婆子说那天夜里李府是不大太平,府里养的大黄狗夜里总爱乱叫的,那晚不知怎的躲在柴房里赶都赶不出来。倒是几只野猫嚎叫了好一阵子,那叫声极其凄冽,又有几分像是婴儿的惨哭声——”
“喵呜——”
一声应景的猫叫恰好从旁边传来,吓得三人俱是浑身一颤,望向那罪魁祸首,只见他们身后一张桌子上,一只通体黝黑的猫蹲坐在上面,尾巴一摇一摆,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前面的酒杯。
而它的对面,坐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着红色衣裙,一头乌发及腰,只几根红色发绳绑束,未见有甚首饰,却难掩其不凡之姿。
她双手托腮,侧着身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十分入神的样子。
姜辞正听到紧要关头,却没了下文。她回头一看,只见那三人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她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花还要娇艳的笑容。
三人见这姑娘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有闭月羞花之色,却又让人觉得亲近自然,心生欢喜。
想那李家小姐也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容貌绝不逊色于这位红衣姑娘,不然也不会被当今圣上一眼看中了。
中年男子饮了一杯酒后长叹一声,“但愿阎王能让这位李家小姐下次投个好胎吧,长得再美,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也是怪可惜的了。”
眯缝眼接道:“是啊!不过想必这李小姐就是成了鬼,也是个极美的鬼!”
姜辞差点没忍住笑,她低咳了几声。
“姐姐,什么是鬼呀?”一个圆滚滚的女娃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小人儿还没桌子高,双手扒在桌沿,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这个女娃娃应是店家的女儿,姜辞刚落座时,便见她一直缠着小二玩闹。
待自己的菜上齐了,她又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就像吃的是她的东西一样。
不过也确实是她家的东西,姜辞过意不去,夹了个鸡腿给她。
小丫头十分高兴,手里握着个鸡腿麻溜地跑到后院去了。
此刻不知怎地,她又跑过来找姜辞说话。
姜辞缓缓道来,“人的生命到头,身体与魂魄分离,那离体的魂魄就是你们口中的鬼了。”
小丫头很是好奇,“那鬼长得好看吗?他们说那李家姐姐变成鬼也是好看的。”
姜辞这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竟也跟她一样在偷听。
“嗯……这鬼嘛当然是有好看有不好看的。有的生前上吊而死,变成鬼了那舌头就收不回去了,有那么长,直拖到了地上。有的是被人砍了头,那就是无头鬼了,他们一般都是把头捧在怀里。还有被掏心挖肠的呢,在胸口这里,肚子上面会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你的小手都可以直接穿过去呢!”姜辞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生怕她听不懂。
那小丫头听了姜辞的话,脸色煞白煞白的,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又一溜烟似的跑到后院去了。
还没说完呢,姜辞心想,难得有人问起她这些事情,正想多说几句,小丫头却跑了。
“喵呜——”黑猫又懒懒地叫了一声。
它见主人一直没理会自己,而自己的酒杯早已见底,索性又将姜辞酒杯里的酒舔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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