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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苏梅什么的都是瞎扯淡

story|苏梅什么的都是瞎扯淡

作者: 登天的天 | 来源:发表于2018-10-08 20:02 被阅读24次
    story|苏梅什么的都是瞎扯淡

    1

    他们一家齐齐地坐在院子内的石凳上,等待着一群重要客人的来临。

    她被特意安排坐到最里边——远离院门的位置。挨着她的是嫂子,腿上还坐着五六岁大的侄女,十分安静。接着过去就是母亲、父亲,靠近院门坐着的是哥哥。

    一家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坐在这里。直到天暗下来,天色变成深沉的土黄色,山坡树木也渐渐失掉了原本的色彩。

    家人们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像极了昆虫的嗡嗡鸣叫声,只知道有人在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整个人处于一种空洞的状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为什么要在这里。然而一切道是“命运”的手在推着她前进,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她。

    院子前面的矮山,以及山脚下流淌的河水,都还是她记忆里小时候的模样。

    矮山上林木茂盛,四季都有不同的野果等着人们去采摘;那条名叫黑河的水流,在翻滚着黑色河水的同时也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各种鱼类供人捕获。

    有一瞬间,她很想走进山林走近黑河。再次归来已经有几个多月了,忙忙碌碌地忙活着家人亲朋安排的“重要事物”,没有任何机会时间再去走走小时候走过的路。

    矮山的树木被傍晚高耸的风撩动着,枝头的树叶不停地咿咿嗦嗦。黑河的水也不安分地涌动起来,原本黝黑的水流泛着耀眼的银光。

    她用尽力气想看清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切,却发现根本徒劳无力。倒是原本黑色的水流,让她看到了些什么。

    黑河——从她记事起就泛着黑色,没有人谈论过它为什么是黑色的。虽然河水如墨汁,但鱼类却生存地很好,人们在黑河边垂钓、撒网。即便如此,人们却如同死守着某项约定似地不曾踏入它。

    “母亲,为什么·······”“来了!”哥哥的一声惊语狂风似地让她未完成的问题四散而去。大家都从倦怠中惊醒过来,哥哥迅速地站起来,用手指了指对面矮山的山顶——那里有一条路直通到他们家。随即,嫂子将侄女抱起也站了起来,朝山顶的方向望去。父亲母亲则只是微微地坐直了身体,将头稍微昂着,好让目光能越过遮挡在道路前的树木,看清后面的情况。

    她抬眼望了望山顶,橘色的火光如精灵跳动在影影绰绰的枝桠间。随风吹来的是那群人嘈嘈切切的交谈声。

    2

    该来的终究要来。

    自那天在宗祠内见了他一面,之后的事情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只感觉自己是被放逐在河流里,前行的缓急、方向完全由水流说了算。

    现在她又飘荡在水上。水流失去了流淌的声音,跟随波涛起伏的是众人的号子声,低头望去,河水竞是由千千万万的乡民组成的,他们齐齐挥舞着手臂,船只在他们的手掌上前行,前方一片混沌黑暗。她惊恐万状,急切地想要让他们停下,却无力喊叫。

    “怎么了?”她被轻柔地推了一下。一片橘黄将暗夜撕开,声浪人流如烟般散去。

    刚刚她直愣着眼神一动不动的模样将嫂子吓了一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嫂子又问了句。她摇了摇头,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快到了。”嫂子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睁开眼睛,看到言亲的队伍已经快到院门口了。嫂子和哥哥赶紧走到门口准备迎接。

    她有些忐忑地坐在那里,双脚用力地踏着地面,双手握在一起互相给予着力量。

    不一会,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院门口,进来之前,先口语了一段“言亲之约。XX与XX定于良辰吉日某年某月某时结为良配。今日汲福、喜于百家,盼神灵予佑二人。”说完就踏进院门。跟在身后的是十几个男女。女人们负责擒着火把,男人们则或背或扛着竹篓,一进院门就齐刷刷地将竹篓沿着院墙摆放好。

    “这是沿途几个村子所集的福、喜,现在就交与你家。”领头的女人说道,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态度很是谦卑,却藏不住她的高傲,“X日的时候,还得辛苦你家了。”所谓的福、喜就是各色食材,从百家收集起来,到结婚当日再由女方家里做成熟食,还馈与众人。

    哥哥嫂子一边应承着一边领着这群人在院子里四散坐下,然后进屋张罗茶水。

    中年女人则径直走向她父母跟前,作了个揖,“亲家公、亲家母。”“今天真是幸苦你们了!快坐下休息会!”父亲响着嗓子说道。母亲则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这么远的路,还得各村各户地走,得一大早就出门了吧?真是劳累了!”“我倒还好,一身轻松只顾走路就好,就是幸苦我们这些族里人了,肩挑手扛的。”“是啊,真是幸苦各位。如不是习俗规定,今晚一定得在我家吃了饭,休息一晚才是啊!”听了这话,男人女人们就都你一言我一语地礼貌回应着。

    母亲让中年女人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虽然这一整天就没有自在过。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言语一句。中年女人在一番寒暄之后,朝她这边微微侧了侧身子,然后从一身素白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盒子。“妹妹”那沙哑的嗓音以最轻柔的声调喊了她,随即将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我那堂弟的苏梅子。”玻璃盒子里躺着棵洁白的种子,大小同莲子一般,她对这种子再熟悉不过,因为直到前几天,她也一直有颗类似的种子。

    她微微抬头看了眼中年女人,瘦削的脸庞,一双能看穿人心思似的细长眼睛,头发结实地贴着头皮一丝不苟地拢到脑后扎了个低马尾。突然间女人薄薄的嘴唇上扬了起来“你快拿着吧!”。她小心地接过盒子,才发现种子的另一侧已经微微露出了鲜绿色的尖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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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第一次见到发芽的苏梅子,还是多年离家之前地某日。

    那时哥嫂刚刚结婚不久,那日一早,嫂子就叫上她一同来到苏梅园。嫂子四处转悠了会找了个空旷的向阳地方,然后再地上掘了个坑,接着小心翼翼地从随身带的盒子里取出那颗已经发芽的苏梅子,庄严慎重的将它放入坑里。一边掩着土,一边说“你们家的男人都是无情的,你哥的苏梅子看样子是一辈子也发不了芽了!你可不要跟你哥一样。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让我看到一颗发芽的苏梅子!”

    “自那天见了你之后,他的这颗种子不久就发芽了,这件事也早就传开了,他还被笑话了好一阵呢!”中年女人察觉到她正盯着那绿芽,“不知妹妹的苏梅子发芽了没有?到结婚之日,可以一同种下,说不定还能长成连理枝呢!呵呵呵。”女人沙哑的嗓音笑起来如同黄牛的叫声。

    她捧着玻璃盒子的手稍稍用力了些,正在不知如何回答时,父亲接道“小女之前在外游历,外乡人以为这苏梅子是宝物,给偷了去······”

    “这样啊。”女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随即又说“那也不妨事的,夫妻二人只一棵苏梅也是常有的,就怕那些一棵也没有的,才是荒唐。”说完就站起身,抖了抖衣襟裙摆,“天色越来越暗,我们也要趁早回去才好。”一边说着一边朝同行的男女示意,大家就也三三两两地起了身。于是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就一齐将他们送出院门,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了一会后,那帮人才又点上火把走了。

    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像放下了心事,走路都轻快了起来。嫂子第一时间钻进厨房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就准备好了饭菜。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她站在屋内的的灯光下朝屋外看去,一切都被淹没在黑暗中。“就像在黑河里一样。”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想到那个装在玻璃盒中的苏梅子还被落在院子的石凳上。

    屋外已经开始有了些寒意,天空也变成了一种清亮的墨蓝色,星星稀疏地散落着。

    她站在院子里,想到小时候在院子里纳凉的夏夜——躺在石凳上,将整个眼眶用夜空填满,仿佛自己遨游再夜空中一样。

    她试着将头仰起看着夜空,突然耳边响起黑河的水声,她一个趔趄,仿佛被水流拍打了一下。微微站定后,匆忙地拿起玻璃盒子回到了屋里。

    回到房间,她将盒子放在了置物架上,然后就去洗漱了。一通折腾,终于躺在了床上,被褥软和温暖。她觉得自己很累,却睡不着。

    看了眼架子上的苏梅子,她才有些震惊地发现,她对这种子的主人没有了一点印象,无论是外形样貌,还是他说过的话。唯一知道并确定的只有“男人”这个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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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只身一人开始了游历生涯。即便父母家人的劝阻也没有拦住她前行的脚步。

    临走前,母亲将苏梅子交给她,“这是独属于你的。如果你遇到自己的心上人,它就会发芽。到时带着他们一起回来。”父亲则提出一个允许她出门的条件,“不论种子发不发芽,五年之后必须回来。”乡里有条一直被遵守的古老规矩——女人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前约定下另一半。

    在五年之期即将来临的时候,她看着苏梅子已经没有了种子的模样,更像颗珍珠——圆润坚实,同时也发不了芽。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任何的失落。五年的时间,她看到了、听到了、也切身经历了许多在乡里一辈子不可能经历的事情。她知道,让苏梅子发芽,不是她前行的目的。

    当她回到家,将种子交给母亲的时候,母亲那一声长而深的叹息还是刺痛了她。父亲面无表情地夺过种子,“看样子,里面是没有芽的。”然后径直走回了卧室。

    惊愕、不解、懊恼的情绪一股脑地冲上来,她觉得父亲不仅仅是否定了这颗种子。

    “你看你爸!别管他,种子在外发不了芽,在家还发不了吗?”母亲在打着圆场。

    初回家的几夜都是无眠的,她将自己的过去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捋了一遍。再想想家乡里乡民的一生,和在外游历遇到的人的生活。“活着,是为了什么?”当自我否定的念头慢慢从骨头里钻出来,就开始在看不见答案的问题里来回游荡。

    一切的迷惘来得浩浩荡荡。一段时间的白天劳作以及夜晚反思之后,她发现所以问题的答案都不在自己的脑中,而在外面。于是,她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

    她在家中几个月的时间内,除了多个侄女逗趣,生活甚至不比黑河的水流起起伏伏。母亲和嫂子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她们经常在远离她的地方窃窃私语,并在她靠近的时候停止交谈。

    “预谋”正式上演。一早母亲和嫂子就整装待发,并要求她也穿戴整齐——隔壁乡里将举办一场端午节的联合盛会,各乡里乡民需一起参与讨论准备。

    “趁着这个机会玩一玩,不要整天闷在家。”嫂子游说着。“妈妈,我也要一起去!”侄女扯着嫂子的衣角,吵着要一起出去玩。但嫂子还是用小伎俩把她留在了家里。

    到了隔壁乡的宗祠,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其实出门时已经感觉到了。

    宗祠内确实来了不少乡民,但全是一老一少的组合。

    这个宗祠是十里八乡规模最大的,一些大型的活动都是在宗祠前的广场上举行的。她小时候也经常来这里玩。没想到再次来居然是这种情况,她有点哭笑不得。

    母亲嫂子兴致满满,拉着她进入到宗祠的正厅。里面摆满了桌凳,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你一团我一伙地聚在一起聊着家常,深情并茂兼之手舞足蹈。母亲和嫂子安排她在一个空位坐下,随即也加入到那些人当中。然后她就看着人们来回穿梭,耳边尽是谁家娶亲、谁家生娃、谁家的媳妇不懂事之类的话语。母亲和嫂子也分别多次带着各色人物到她跟前,她都保持微笑礼貌应和着。

    5

    这场盛大的集体相亲会结束近一周后,那天清晨,她正准备去苏梅园给树修枝,好让足够的营养能供给开花的枝条。苏梅是在寒冬时结果的,梅子一般大的果实,成熟后会变成血红色。即使成熟也保持着脆生的状态,摘下后能储藏一个冬天。这是神灵与自然的馈赠。

    当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母亲和嫂子拦在了院子里。

    “妹妹,你有没有打算结婚?”嫂子有些小心翼翼。她放下手里的工具,坐在石凳上,“我的苏梅子不可能发芽,我不可能嫁人了。”她语气任性又坚决。“不是每个人的苏梅子都会发芽的,你看你哥的没发芽,他不也娶了你嫂子吗?”母亲语重心长,但这句话仿佛又勾起了嫂子的伤心事,母亲急忙又找补了句“两人的苏梅子都发芽,那是神明天大的恩惠!绝大多数都是只一颗发芽的。往往这种情况更容易得到幸福。”

    “那就等找到另一颗发了芽的再说吧!”她起身准备要走,被嫂子一把按住,“不用等了!已经有了!”

    她手心里是苏梅子的碎粒,“是真的没有芽吗?”她想确定自己的苏梅子到底有没有胚芽。母亲走了进来,“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手里是什么?”泪水渐渐溢满她的眼眶,“它是有芽的。”她将手伸了到母亲面前。母亲看了看,叹了口气。

    “我一定得嫁给他吗?”“孩子,你如果不愿意就不嫁,我们不会逼你的。”母亲看着她的眼睛,“但那孩子的苏梅子竟然因你发芽了。苏梅子,是有灵性的,不会骗人。假使你错过了,就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母亲将她手里的种子碎粒接了过去,握在了手里。母亲没有再看她,微微低着头,“也许是天命,你们这一宗的苏梅子没有一个发芽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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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那个人仿佛是活在别人口中的一个影子。“我看到那天你们俩在一起聊天,还挺开心的。”她在宗祠里瞎晃悠的时候,遇到一个也曾在外游历的人,聊了几句。可能就被嫂子看见了。“他也一直在外游历,这次也是被家人硬拽着去的,原本准备走个过场,然后再出门的。”“这就是缘分吧!”“可不是吗!”亲戚朋友仿佛看到了一段‘良缘’。“那个小伙子可不比外乡人差!长得标致还有学问。”“对对对,前几天路过他们村,正巧碰到,而且有礼貌,懂礼数。”······

    她接受了一切的安排。在她的苏梅子碎掉之后。

    男人那颗发了芽的种子,在架子上像在闪着绿色的微光。

    她起身将盒子拿了过来。就在刚刚第一次见到这棵嫩芽的时候,她才确确实实地明白了——对于他,这个影子般的存在,她没有丝毫的感情。

    一切都为时已晚了,言亲之后,是万不可反悔的。否则,不仅她们家就连那个男人也将背负着这个“笑柄”度过一辈子。

    她将盒子放在身边,准备好了听天由命。

    天已经渐渐泛起白光。黑河的水声层层叠叠地扑将过来。她将苏梅子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走了出去,来到黑河边上。

    “小姑掉到黑河里啦!妈妈!”侄女站在石凳急哭了,嫂子急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啦!你说什么?”

    “小姑掉到黑河里啦!小姑掉到黑河里啦!”

    嫂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河边,河水一如往常。张望了一会,才回过神又跑回屋里。

    嫂子是冲到她房间的。发现她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嫂子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侄女也跑了过来。“我刚刚明明看到小姑掉到黑河里啦!”嫂子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将她了抱起来。准备走时,侄女小声地在耳边说了句,“发芽的种子不见了。”

    嫂子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盒子,没有说话。抱着侄女出去了。

    她清晰地知道早晨发生的一切,如同亲眼看到一样。

    她甚至知道自己在睡觉,但从未如此安心。

    黑河的水声在耳边渐进渐远。伴着水声,她听到了——“欢迎来到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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