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之外

现在的人们对吃喝分外的讲究了，首先环境是越高档越好，最好是五星级饭店才显得倍有面儿。其次是越贵越好，三位数起步是基本。当然少不了集全的工序，冷菜热菜汤和点心水果。最后衣着配备也需跟上，包括饭店服务人员的衣着和自己赴宴或做东的衣着。

葡萄美酒夜光杯，看似整齐有序，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吃喝的境界。这并不是虚词，对很多人来说甚至开启了对某种食物美好悠久的记忆。

20世纪90年代对我来说是纯净的时光，那会街边小贩不知道地沟油，散发着暖暖香味的发糕和烧饼足以吸引一群小孩子。

“一包三毛，两包五毛。”卖着小零嘴的奶奶告诉我杨梅的价格。我低下头，恋恋不舍地把手心捂出汗的五颗晶莹剔透的硬币交给了她。

一包杨梅比我的掌心还小，外包装是正吃着竹子的大熊猫。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倒出一颗入口，酸酸甜甜极其爽口。当时的欢喜雀跃至今记忆犹新。

和W小姐的友情和羊肉串息息相关。小学毕业后我们考入不同的初中，但依旧保持一年一聚的习惯。暑假伊始，她邀请我去家里做客，之后我们便手拉手奔赴老地方—羊肉串摊。

林林总总的串串们扑面而来，有羊肉五花肉鱿鱼鸡翅、年糕韭菜花菜馒头。W笑眯眯地询问我的口味，然后豪气冲天地对老板说，“给我两串XX，四串XX，这个和那个各来一串。”那神情真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油在锅里一倒，滋啦啦作响，像是演奏什么好听的交响乐似的。我俩一边闻着肉和蔬菜的香味，一边聊得火热朝天。从她喜欢的武侠小说，我们刚刚看完的泰坦尼克号到画画、文学以及学校的生活。

“你们的羊肉串好了。”老板的提醒打断了我们的聊天。热气腾腾又香味扑鼻的串串果真是顶顶绝味，两个女孩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嘴巴吃的油光满面也毫不在乎。

那时的羊肉串究竟是什么滋味，我确实忘了，但那时的欢歌笑语和温暖的友情记忆如昨。

学生时代和吃有关的记忆停留在食堂。开始为了省时间，学校让每个人订快餐。由于每天的菜色不同，所以每天都会有期待。中午最后一节课心里就按耐不住了，不知道等会儿白色快餐盒里掩盖的是怎样的可口食物。

鸡腿猪肉还是火腿肠？光想想就让人直流口水。白色宝箱的开启像是郑重的仪式，说不清原因，却怎么也忘不了。

高中的生活节奏且紧张，只有午餐时间可以和朋友们畅所欲言。通往食堂的路不短，刚走到操场那块儿，便看到身后一群飞奔的少年少女。我拉紧Lily的手，小跑了起来。

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声音轻快明亮，“昨天我爸妈来看我给我带了牛肉，中午我们一起吃啊。”作为一枚吃货，我重重地点了头。

女生间的吃饭少不了八卦聊天，谈谈各自喜欢的明星或者班里绯闻趣事。忽然看到食堂悬挂的电视边围绕着一大群人，处于好奇我凑过去看，原来是江苏卫视播放仙三，怪不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在想有时我们吃饭，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人间的热闹。

大学刚开始，我们宿舍便有三人相继要过生日。记得四姐的生日是九月，盛夏的余热还未散去，还未感受到秋姑娘的光临。那日阳光耀眼，我们一行五人在竹山路慢悠悠地走着，商量吃饭的地点。由于入学才半个月我们还没形成足够的默契和情谊，我的心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的。

三姐到底是地道的南京人，她推荐了蛙蛙叫，一家专门做牛蛙的店。众人皆同意，于是浩浩荡荡地奔赴目的地。

敞亮的环境让人心生好感，颜色古老的桌椅顿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们点了一大盆香喷喷的牛蛙和几个小菜，四姐揭开了刚从面包店取的冰淇淋蛋糕。咸咸的饭菜香和甜甜的蛋糕香混合着，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等会等会，”不知是谁阻止了我们跃跃欲试的碗筷，“还没许愿呢。”彩色的生日蜡烛上很快跳动起明亮的火焰，我看着四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祝愿她一生幸福。

饭席间正欢歌笑语，服务员端着一碗特地煮的长寿面出现了，她微笑着解释说因为看到了我们的蛋糕以及听到生日快乐歌，所以免费赠送长寿面。大家的眼里充满了惊喜与感激，这段饭吃得更是有滋有味了起来。

一顿牛蛙就这样不知不觉拉近了五个人的心，暖暖的情谊也变得馨香四溢了起来。

谈起吃饭，我总想到食堂师傅。他们有时汗流浃背地炒着颜色鲜艳的热菜，有时干脆给学生打起了饭菜。大学时我总喜欢去东区食堂二楼吃快餐，不仅是因为便宜好吃，还因为一位热情好客的师傅。

他在的时候总会微笑着和我拉家常，“今天来的挺早啊，上午没课吗？”“快放暑假了吧，你们啥时候回家啊？”“……”边和我聊天边往我盘子里加菜，有时真担心会溢出来。

有时他干脆走出食堂窗口的侧门，问正在吃饭的我们今天饭菜的口味如何，收集建议才能下次改善。后来才知道那两个快餐窗口是他承包的，如此体恤民情值得点赞。

平日里只有节假日才回家，所以听着这些家常话吃着家常菜，也感受到了亲切。

毕业后，适逢宴会之风盛行，我也曾奔赴了几场盛宴。山珍海味、特色佳肴、杯盘狼藉、气氛热烈，每一次的宴会似乎都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可过后，对这些宴会的记忆却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甚至记不起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倒不如和两三个好友相约，小餐馆走起。几碗面条，再荤素搭配，不可谓不完美，直吃得云天雾地、斗转星移。

我清楚地知道，吃喝之外，无关食物，在乎的是浓浓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