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受邀来参加露西王的婚礼的,为此特意穿了好的衬衫,打了领带,喷了香水,还梳了一个大背头来突出我自认为好看的眉眼。两个月前收到请帖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自己一定要在婚礼上大放异彩,所以我这两个月还特意去健了身。虽然临时抱佛脚,但是也有一点用处,我今年34,看起来也就30,我的身高优秀,腰上没有赘肉。
婚礼订在城郊一个很漂亮的大教堂,外面是绿油油的修剪的干净的草坪,还有成排的排列整齐的绿植。稍微往远看一些,蓝色的密歇根湖就在背景里,水天一色。住在这个街区附近的都是有钱人,所以这里整体的环境可以说是鸟语花香,一派安宁祥和。我抻直西服上的褶子,挺胸抬头从停车场往教堂走去。车特意停远一些,因为我知道一般人看到我不会想到我是开本田车的,我愿意停远一点,让人们保持这种误会。我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五年前我曾经穿着类似的西装和露西吃晚饭,她看到我眼睛发光,大惊小怪毫无矜持的告诉我这身真的很帅。她那时候红扑扑的小脸,亮晶晶的黑眼睛最近一直在我脑子里转,所以我彷佛毫无选择一般订做了这样一身西装,花了半个月的工资。
婚礼只邀请了亲戚,最亲近的朋友还有所谓的社会名流,现场仍然来了很多人,教堂的外面也全是气球和椅子。我睁大眼睛四处看,看到很多穿着讲究的白人,有七八十岁的拄拐老人,中年夫妇,青年夫妻,还有少年和小孩子跑来跑去。他们都跟我一样,长着黄色或者棕色的头发,蓝色绿色或者棕色的眼睛,高鼻梁,白皮肤。他们手里是装着香槟的高脚杯,站在草地上手舞足蹈的互相攀谈,表情丰富。草坪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亚洲人,挨的很近,不时朝草坪的中央看一看。我认出他们是露西王的亲戚,我认识他们。
没有人跟他们说话,于是我走过去。我离他们还有很远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我了,没有挥手也没有打招呼,就远远的拿眼神瞟。等我走近了,他们突然全看向我绽开礼貌的笑脸。
“你们好。”
“你好你好,肯?”
我心酸,露西的妈妈还记得我,甚至记得我的名字。这让我有点难受。因为几年前我还偶尔在露西跟她妈妈视频的时候跟她顺便打招呼,我那时候以为这个微胖的妇女会成为我的未来丈母娘。
他们不会讲英文,我们聊的手舞足蹈,但也仅限于手舞足蹈,完全交流不了。可是我愿意继续这样手舞足蹈,我更不想去草地上跟那些陌生人瞎聊天。他们基本都是新郎的亲戚朋友,可能连露西都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我了。即便他们被我英俊的外表欺骗以为我是哪家的少爷,等他们聊完发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也就懒得理我了。从被当作一个上流社会人到被看穿是个普通人,这种落差让很多人得了抑郁症,对我这种敏感脆弱的人,我大概率会很多天睡不好。我觉得与露西的家里人站在一起是安全的,场上其他人很自觉的都不往这边凑。
当我正打算好好发挥手语才能和露西家人好好“聊一聊”的时候,我发现我可能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因为又有一个人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来人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结实的黑人。我这辈子谁也不怕,唯独怕这个黑人。没办法,谁让我当年绿了他睡了他老婆呢?我一直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好在他不知道,只是把我当作了婚礼上的普通客人。
“哎呀,泡(paul)”!露西妈妈露出跟我的有一拼的尴尬的笑容,因为她也知道女儿的这个前夫曾经被我给绿了。对待泡,露西妈妈的态度明显要更热情一些,我想那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对泡怀有歉意。虽然离婚是泡主动提出的,但是至少就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泡当年对露西是还不错的,而且也是忠诚的。所以露西妈妈跟我一样,看见泡就觉得什么对方不对劲,总不由自主想给个好态度。
泡穿的很随意,深蓝色带领子的T恤,这对他来说就很正式了,他不是一个爱打扮的人。他的头发明显没有几年前浓密了,发际线后退严重,但是他的眼神亲切,整个人放松而坦然。很多年前也是一样,这个男人总是自信而平和,置身事外的样子。因为他总是这个样子,我有时候会怀疑他当年是不是压根就知道露西出轨的事情,只是没有说什么。这种怀疑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烦躁,我对露西妈妈点头致意,便夹着尾巴悻悻然离开了他们的小组。
婚礼顺利的进行,我这个级别的宾客也挤不进去前面,就站在后面的墙根看。
终于新娘子入场了 - 露西比我印象中要苗条了一圈,她以前也是个曲线玲珑的女人,现在更加纤细了。洁白的婚纱在她身上十分好看,衬得她那一对沉甸甸的乳房十分饱满,盈盈一握的手臂和腰肢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样。露西走路稳稳的,妥妥大家闺秀的气质。我想起我们刚认识那一年,她还是少女的神气,穿一件上面印着狗头的白T恤,躺在地毯上趁我看电视的时候咬我的膝盖。我被咬的五官扭曲拿她毫无办法,她就躺倒在地上嘻嘻笑。这种三岁孩子的把戏她总是不厌其烦。
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露西的五官。她沉静的站在矮小的新郎对面,低着头,任由头发花白的新郎给她戴上钻戒。我看着露西盈盈一握的腰身,捉摸着她肯定很久没有吃饱了。因为露西真的很爱胖,只要正常吃饭都会胖的,想像现在这样清瘦,她肯定付出了巨大的艰辛。我随便瞎看,突然看到前几排里面一个黑色的后脑勺,根据发质和脖子的颜色,很容易看出来那是露西的前夫。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忿,当年他因为近水楼台变成了露西的合法丈夫,这么多年过去,她离婚又结婚了,这个黑人还是能坐在前排,而我还是只能站在墙边阴影里。
跟大部分在美国的亚洲女人不同,露西不喜欢小麦色肌肤。她天生肤色雪白,也容易晒黑,所以总是常年在躲避阳光。我是个标准的美国人,我曾经是最喜欢健康的小麦色美人的。但是自从我见识过露西那瓷器肌肤和柔软细嫩身体的配合,我就再也不能回归曾经的审美了。那些高大黝黑的美国姑娘显得那么缺少美感和想象空间。此刻,洁白的露西穿着洁白的婚纱,在教堂奇特的灯光下蒙上一层圣光,整个人熠熠生辉仿佛仙女一般。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十分邪恶,或者我觉得至少不应该在教堂这么想 - 真希望站在露西对面那个老头子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然后不小心摔坏了腰椎骨,然后引发肺炎,然后引发肺水肿,然后一命呜呼。我甚至能看到他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的想象力一发不可收拾,我看见露西赤裸着身体和小老头拥吻在一起,她纤长的手指滑过他布满老年斑褶皱的皮肤。她的眼睛那么黑亮,亚洲人里少见的双眼皮杏仁眼,浓密的睫毛,眼神却看起来像一个充满情欲的孩子。她抱着小老头晃着,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她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的呻吟着。这让我想起一年以前,露西最后一次和我做爱时候。那时候她就是这样,赤身裸体,满脸潮红,眼神却复杂而阴郁。
想到这些事情让我开始心律不齐,气短胸闷。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就溜了出来。室外明媚的阳光和秋天美好的彷佛带着甜味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我找到一个角落的椅子坐下,外面的自助餐都已经摆上,我打开一罐啤酒喝起来。这种时候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想想露西。
我认识露西是在一次很随意的朋友聚会,她不知道是哪位男士的客人。之所以说是男士,是因为露西这一生几乎没有女性的朋友。她总像一串华丽的挂饰,挂在不同男人的身上,理所应当的接受他们或多或少的照顾。之所以没有女孩朋友,大概是因为露西的这种无时不刻不在的勾引别人的暧昧的气质很招同性的反感。可是没办法,我就是一个俗人,即便知道这是处心积虑的勾引,我仍然奋不顾身的上去跟她搭话。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百次,我也还是要上去搭话的。我说嗨你好,第一次来吗?作为一个美人儿她绝对是一等一的友好热情,不笑不说话,并且不论你是谁,什么样的身份背景,是穷是富她都是那样子小心翼翼用最漂亮的角度和表情,尽量说最合适让你最舒适的话。露西的英文非常流利,带着浓浓的中国口音,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交流,我甚至觉得她完全可以操着这样一嘴怪腔调的英文去辩论。她笑容灿烂的与我对话,笑容灿烂的与所有人对话。是不是所有人都问了她有没有男朋友呢?反正我问了,她露出一点娇羞的样子,抬着眼睛看着我,感觉那么害臊,充满了东方人的神韵,底色却是直勾勾的不闪躲,有一种中西结合的感觉。她说没有呀,我还是单身。
约了很多次,终于两个多月以后她和我单独出去了。她仍然是一样的精致漂亮,我带她去吃了高档的餐厅,她很开心。我能看出来这个开心不是装的,她真的喜欢好的有格调的环境,喜欢高档的白葡萄酒,也喜欢美食。她不会像一般的女白领那样矜持的假装自己只吃沙拉或者烤三文鱼,相反她大方的吃肉喝酒,兴致到了会像跟你是老朋友一样滔滔不绝的瞎聊个不停。这女人好像穿着贵妇套装的小野马,一秒仙女一秒泼妇。然后我知道了她毕业的的学校是名校,工作也是典型的都市白领,又知道了她如此平易近人。不打诳语,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走运了,捡到了这样一个大宝贝。
半个月之后,我笨拙紧张的在家里做了扫除,准备了红酒和起司,忐忑不安的邀请露西来家里做客。她一口答应,然后穿着一件看起来简单实则不简单的白毛衣来了我家。说简单,因为那衣服什么设计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的毛衣。说不简单,因为它虽然是一件毛衣,却和毛没什么关系,整件衣服薄薄一层,紧紧的裹在她身上,裹的那饱满的胸部仿佛要把衣服撑破,纤细的腰肢又好像马上要折断一般。说来奇怪,圆领的普通薄毛衣,不知怎的被她穿出来了极端色情的感觉,似乎每个细节都在展现着她女性的柔美。我坐立不安,她歪在沙发上表情慵懒的喝酒,那样子仿佛是我在她家做客。喝完一瓶酒(我只喝了一杯,她自己喝了几乎一瓶),她面色粉扑扑的,再自然不过的站起身,跟我说,你过来。
我比他大了整整5岁,我人高马大,我却跟一只狗一样吐着舌头,哈哈哈的喘着气就站了起来。她指了指我的卧室,问“那是卧室吧?”,我点头。她坦然的走过去,走到门口回头,看我没动,冲我招招手,“过来啊。”我跟着她走进黑漆漆的房间,她悠然的打开灯,环视了一下我白天拼命整理出来的一尘不染的房间。似乎对眼前的一切还算满意,她自然而然的转过身轻轻把我按到墙上,毫无预兆却又意料之中的将柔软的嘴唇贴上了上来。我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又没准备好,脑子混乱,任由她摆布,双手僵硬的搂住她,疯狂把舌头伸进她嘴里,亲的自己仿佛要窒息了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我才觉得这样有失我男人的体面,赶快一使劲一扭身跟她换过位置来,狠狠把她按到墙上。露西仿佛是水做的,柔弱的任我揉捏,却又恰到好处的引领我的指尖到她的乳房上,然后干净利落的解开了我的皮带。我们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了几乎三个钟头,我因为太紧张,全程都很麻木,但是又因为撩人的露西而涨的不行,所以只能不停的做却又不够我最终结束。三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完事了,趴在她身上呼呼喘气,汗把床都湿透了。我缓了缓,撑起身子看向披头散发的露西,气喘吁吁问她“你还ok?”她看着我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就好像她突然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或者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和露西约会了将近一年半,她总是神秘而充满主见。比如我从来不被允许去她的公寓,比如无论我们折腾到多晚她总要我在凌晨把她送回家而不在我家过夜。但除此之外我们相处十分愉快,露西那么伶俐温柔,独立自主,性感撩人,可以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这么着迷过。我相信她是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化学反应的,我也打保票她享受跟我在一起的时光。这么多年我一直勤恳老实的生活,露西好像给我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我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和生活乐趣。可无论我们怎样甜蜜,每次我恳求她做我的女朋友,她都不置可否,态度含糊。我不能也不想违抗她,我有耐心,我愿意慢慢来。
我们在一起约会一年半之后,当我早已沉沦在我的爱情里面之后,当露西已经见过了我几乎所有的朋友之后,我送她回家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她的老公。当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一个年轻的黑人男子因为临时下楼去买胃药,打破了他多年不变的时间表,出现在了他不该出现的时刻。芝加哥的街头有很多流浪的黑人,所以刚看到他,我还后知后觉的嘱咐了露西一句小心。露西没有像往常告别的时候一样与我拥吻,我头一次看见露西惊慌失措。她的身体略显僵硬,洁白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她看向我的眼神近乎于祈求,可她的声音还是平稳的。她说这是我丈夫,泡。泡,这是肯,聚会的朋友,顺便送我回家。我感觉一个闷雷在我脑子里打开,炸的我七荤八素。一瞬间我想跳起来给露西王一个巴掌,然后一拳打倒这个黑人,再回身痛骂这个无耻下流的女人一顿。可现实中我只有一阵沉默,我看着露西通红的脸颊和紧紧抿住的嘴唇,我又看向那个满脸温和无害的黑人。我只能笑笑,说很高兴认识你泡。然后就一脚油门落荒而逃。
你大概觉得我的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吧?我是一个蠢男人,被个小丫头片子给玩弄了,然后我大人有大量没有戳穿她,但是我从此狠狠把她抛弃 - 或者我应该狠狠的责骂露西王,然后把她拉黑。但是很遗憾,可能我是一个没有自尊的男人,又或者我喜欢她太多,只等待了几天,发现露西并没有主动找我解释,我就讪讪的主动给她发了信息,恳请她给我一个解释。她自然是同意了,然后在周六拿着一瓶白葡萄酒来了我家。她告诉了我她的故事。那个故事当时我认为百分之八十是假的,可现在我认为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
露西说她生在中国的一个三线城市,没有多穷,却也结结实实是在一个普通人家庭,而那个年代中国的三线城市的普通,在我和现在的她看来,其实就是穷的难以接受了。露西的父亲是小城市里少见的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毕业分配过来,娶了露西的漂亮母亲。她母亲年轻的时候想必跟她一样的好看。两人生了露西之后,露西的父亲就去北京打拼创业了,没多久,露西的妈妈就带着年幼的露西一同搬去了北京。露西的妈妈没什么文化,就在家里做饭带孩子,做家庭保姆的工作。过了没有太多年,露西的爸爸发达了,名牌大学的教育终究不一样,他找到了机会。这个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老婆是多么的衰老而百无一用,他不再需要保姆了。然后露西爸爸就找了个任性的理由与露西妈妈离婚了,并且离婚后火速成立了新家庭,迅速生了一个儿子,然后销声匿迹在露西母女的生命里。露西的母亲精神失常,还在上小学的露西承担着照顾母亲的任务,动辄遭遇精神失常母亲的打骂。年幼的她无力寻找父亲,她只知道父亲有了儿子,所以不要她了。露西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含泪花,我却是泪如雨下。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很早就和我母亲分开了,我的母亲还没有精神失常,我当年都觉得很难过很痛苦,我不能想象露西经历了什么。露西接着说,她说过了很多年,当她已经上了高中,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她的父亲又突然回来了,并且对她温柔相待。她后来才知道,父亲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的儿子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根本就是个弱智,朽木不可雕,所以他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健康聪明的女儿。说到这里露西笑了,笑容灿烂而阴郁,我后来发现露西人生中大部分的笑容都是这样灿烂而阴郁的。露西父亲回来之后,她的生活好转了,所以她抓住机会,争取到了出国学习的机会,17岁只身来到美国读书打拼。然而,学商科的她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工作也拿不到签证,她又不想继续花钱读研读博,于是,就选择了一条捷径,结婚。她选择了同校的一个年轻善良的黑人小伙子,因为只有他愿意马上跟她结婚。所以大学还没毕业,露西就变成了某人的妻子,开始了排队拿绿卡的旅程。到这里为止的故事,我认为是真实的,因为我能够看见那段岁月在露西身上留下的痕迹,这是无法作假的。但是后面的故事,我认为大概率就是为了来哄我的。 她告诉我她不爱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只是为了合法的身份,她喜欢的只有我。可是当我看到她跟泡在一起的场景,我心里隐隐知道她并不是完全为了绿卡嫁给泡的,她对泡很有些欣赏,她也许爱泡胜过爱我。她爱泡是爱一个人,是爱他的执着和灵魂,爱我是爱一条狗,是爱我漂亮的外表和对她的言听计从。
露西说:“所以你看,像我这样的一穷二白,想要不平凡的人生,恐怕只能拿命去换。”
我对露西的故事照单全收,她对我说一旦国籍下来就离婚。当时的我并没有问她离婚之后是不是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我真是个笨蛋。
我听说他们离婚是泡提出来的,正好在露西拿到国籍之后。别说其他人,就连我都觉得难道泡就是上帝派来帮露西一把的人吗?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说到底这个女人的温柔背后是有真正的疯狂的,也许几年下来泡发现了这一点。总之泡和露西客客气气的离了婚,他还想把共同财产多分一些给露西,露西坚决不同意,坚持AA。这点上我很喜欢露西,她冷血无情,却又在一些时刻很有人性的光辉。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露西的婚姻,想象着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房间,照到躺在摇椅上面闭目养神的露西身上。我看到我俩生的混血小孩儿在地上跑来跑去,露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她坐在沙发上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看着网飞的纪录片。她安静的时候仿佛雍容典雅的贵妇,兴致到了又像个野丫头一样爬树翻墙。我们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菜,露西会每天兴致勃勃的去浇水除草,看着这些小苗苗一点点长大。
身旁嘈杂的人声把我拉回到现实世界,原来是婚礼仪式结束了,人们一窝蜂挤了出来吃饭喝酒。我远远的看着已经换了另外一身白色长礼服的露西,她站在新郎的身边,挽着他苍老瘦弱的手臂,笑容灿烂的和各路人马寒暄。我听不到,但想必她用着最漂亮的角度和笑容,说着一嘴口音浓重但是清晰明了的英语。宾客们都在祝贺这一对老夫少妻,不乏一些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嘲讽,可露西全当看不见,她笑的灿烂,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金发的女郎来找我搭讪,我礼貌的摇摇头,表示我就想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里。我的心没死,我回去以后就准备和女朋友结婚生子,我也确实在郊区买了一个带落地窗的房子,落地窗前面放了一把摇椅,傍晚的时候会有夕阳的光辉洒进房间。但是今天我想让我的心自由自在的最后孤独一次,为这个可怜的露西王。世界上有这么多种活法,她总是选择更困难的那一个。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赌气。
“肯。”露西的声音轻柔而疲惫,她站在我面前,穿着洁白的礼服,和我的银灰色西装十分搭配。
“露西。”我终于能近距离看看她了。她仍然是艳光四射,也还很年轻,但是可能因为过于清瘦了的原因,脸颊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饱满,苍白中带一点疲惫。
我在想我究竟想问她什么呢?你为什么抛弃我,抛弃掉你原本可以拥有的人生,选择这样一个老头子呢?因为他有钱吗?还是因为他有权力?拿你自己的人生和青春来换,这真的是你,那个会在动物园喂山羊喂两个小时的人想要的幸福吗?你到底在追寻什么呢,露西王?
我们两人像两樽雕像,静默的看着彼此。唯独面对我,露西没有了那种灿烂的笑容,她看着阴郁而疲惫。
“过两天……出来我们单独聊聊吧。”脑子里想了这么多,最后我竟然就说了这样一句不要脸的话。肯,你可悲啊,她跟你出轨了一次,现在你还想让她再来一次?
“不行呀肯,太危险了。”不是挑逗,不是欲拒还迎,她说真的呢。露西看我的眼神很坚定,里面藏着她的大计划。她可不能因为我就耽误了自己的大计划。
这时候原本一直在忙的新郎突然凑了过来,像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一样跟我握了握手。他声音浑厚,跟瘦小的身躯毫不搭配。一边说话,他的手放在露西苗条的腰上。那也是我熟悉的腰身,甚至那腰上面的乳房,腰下面的屁股,都是我摸过无数遍的。只不过区别在于,我永远都不是那个可以光明正大揽着她的男人。曾经的那个黑人可以,现在的这个老头可以,唯独我不可以。老头跟我寒暄了几句,文质彬彬的问露西道:“宝贝,你介意去陪我跟那边的客人聊聊吗?”露西温柔一笑,点头同意。
他们二人离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露西走路的时候胯一扭一扭的,像一条水蛇。我的话还没跟露西聊完呢,我死死的看着她的裸背,期盼着她会不会回头再看我一眼。毕竟我是这么的年轻英俊,光彩夺目,还穿着她最爱的银灰色的西装。毕竟我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与她缠绵悱恻,逗她开怀大笑。可是露西没有回头,相反的,她身边的老人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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