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徐小福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石小显的身旁。
徐小福的生活是一片平静的水域，水草招摇，水质清澈，从水底时不时飘上来一簇气泡，一直到水面，然后消失在水面上，和周围的寻常融化在一起。
对于徐小福来说，石小显的离开就是这样一簇气泡。徐小福是水里面只存在于背景里面的一双注视的眼睛，他的眼神顺着水流不断向下，从来不会花费过多的力气去缅怀那已经消失了的气泡。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了和气泡相同的高度，紧贴在一起，气泡的去路一下子在空气中明朗了，他顺着这道明朗的通路，一下子追上了石小显——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动，他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了这条道路的尽头，石小显的身旁。
石小显发现了他，做出惊奇的表情，这让徐小福不得不相信，石小显对自己的出现是一无所知的。
石小显赶紧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小福暂时不去看石小显瞪大的双眼与紧皱的眉头，他环视四周，周围的风景和两人分别之时无二，不知道是石小显没有向前进，还是这里的地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从徐小福的角度来想，他更希望是后者。
“我也不知道。”徐小福想了想，才开始回答石小显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你先甭说这个。你不是和我走了相反的方向吗？这会儿怎么又到这儿来了？出什么事儿了？”石小显很急切地问徐小福。徐小福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一点线索都没有，连思考的方向都找不到。
在徐小福的印象里，他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逼仄的小阁楼，连个窗户都没有。画面中最显眼的东西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自己看不到刀刃，因为刀刃正抵着自己的喉咙，让自己感到有一点儿疼，鼻子里闻到了血腥味儿，可能刀尖已经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突然刀子离自己远了寸许，白光闪过，下一刻自己就站在了石小显的旁边。如果非要说这之间发生过什么的话，就好像是有人把这条时间线上这段徐小福记不起来的时间向后折，藏到徐小福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徐小福不愿意再想了，再怎么想也没有头绪。他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赶紧对石小显说：“老江死了。”
“什么？”石小显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你已经到过家了？”
于是徐小福将自己离开石小显之后的事情大致说了，说到是米冷冷告诉了自己老江的死讯。但这好像并不能成为老江死亡的铁证，石小显随即发出了疑问：“这个米冷冷什么来历？万一她是胡说的呢？”
徐小福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光沉湎在老江死亡的哀伤氛围当中了，在心里早就不知道给老江念了多少回自创的往生咒了。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徐小福解释道，话音未落，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看长相，就是唐静，一脸的关切。
徐小福正想问她为什么也在这里，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片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上了，一点儿张开的余地都没有。他转动眼珠，观察周围，石小显不在了，自己也并非在那条公路上了，而是躺在床上，旁边坐着唐静和米冷冷。
徐小福把眼睛闭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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