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来伴的故事

作者: 哥已成叔 | 来源:发表于2023-03-13 14:33 被阅读0次

    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叫啥,村子里的人都这样喊他,我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接触的他,应该很早了,在我的印象中他是矮矮的个子,总是穿着很破很破,两只眼深陷下去,脸上总有鼻涕,嘴是咧着的,露出一排黄牙,他也总是笑着的,感觉很知足,又让人觉得可怜。

    关于他的身世,我知道的并不多,小时候听奶奶讲起过,说来伴的爸姓李,具体叫李啥我忘了,来伴有个兄弟,这个我知道叫李星旺,来伴小的时候命很苦,包括现在我也觉得的命很苦,来伴小的时候妈就去世了,留下兄弟两个,那个80年代人穷啊,尤其是在大西北,靠天吃饭是吃不饱的,再加上来伴自身残疾,姓李的就就不怎么管吧,也不知道为啥,来伴就被姓李的填到塌了的水窖里,后来来伴被我们的村子里姓张的一个人救了了,带到他们家干一些杂活,住的房子是用土疙瘩压碎,用模具压得土砖,在房子的上面用长得歪七歪八的树干做的梁,在铺上一些麦子草,往上面丢一些土,这就是来伴的住所,很小很简陋,大西北的冬天冷的要人命,屋里唯一暖活的就是炕。寒风冷冽,老天要是生气,就给你咣当的下上一场淹没膝盖的雪,干啥都不是很方便。

    那时候村子里面的人们很少去外面打工,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男人们以吹牛,聊天下象棋为主,对了,还有一群老头他们是这样度过的,几个人闲座在一起,喝着糖茶,嚼着在被火炉煨过得干馒头,打着西北特有的牌,我们把这个牌叫做“牛jin”,上面都是一些是水浒上的好汉。打牌的过程总有输赢,输的人就在脸上贴张白纸条。他们乐此不疲。女人们一般都会去别人家的串门,或者是别人到自己家来串门,她们大部分都是自己带着自己的针线活,纳鞋底或者是秀鞋垫,她们是快乐的,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谈论着婆婆的是非,搞了什么事,讲自己什么了,或者是谈论自己的男人,有多么的迂腐,她们都会说同样的一句话,就是“你们不知道,有时候气的我黑血往上翻的呢”。

    来伴所居住的地方就在我家猪圈旁边,我去粪堆旁边撒尿时,常常隔着不是很高土墙看见来伴,他总是脏兮兮的衣服,抱着包谷草在喂羊,或者是捡被羊吃过得包谷杆子烧炕,来伴总是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着啥,不注意听是听不懂啥意思的,来伴命苦,不仅要喂羊牲畜,还要帮着家里干一些的杂活,比如从水窖里面上吊水,砍柴,撵小米等。

    在那个不是特别富裕的年代里,人们物质上是比较贫穷的,在我的记忆中,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才能顿顿吃上白米饭,以前都是用黄米跟玉米粉混在一起弄的饭,我们那一带人都称作为糝饭。早上上学的时候书包里塞着用黄米做的馒头,吃完过一会胃里就会犯酸水。我穿的衣服大多都是县城里面亲戚给的。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善良的妇女,晚上来伴翻过土墙到我们来浪的时候,母亲总是会给一些我穿不了的衣服给来伴,还有就是当天有什么吃的都会给一点,或许是干馍馍,也或许是火炉烧的洋芋,在冬天运气好的时候还有烧好的麻雀肉。来伴总是笑嘻嘻的,他的笑总是让人心疼。

    初中放暑假的时候,我都会放羊,父亲可能嫌弃我小,让我跟来伴趁在一起,我们正常是中午吃过饭,母亲怕我下午的时候饿,用碎步给我缝的单肩包装些烧饼跟水,这样也就不用饿肚子了,我跟来伴放羊的地方有好几公里,我们赶着羊群,我在前面走,来伴在后面,中间就是羊群,作为一个放羊人,我们都是有羊鞭的,一根木棍上面系着绳子,在绳子的末端有稀疏的布条,这样当鞭子摔打到地上的时候,会发出较大的响声,好似放鞭炮,我的力气小,所以鞭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就比较小,而来伴的,个子虽小,但是有的是力气,鞭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贼大。来伴就嘲笑我,嘻嘻哈哈的嘴咧着,说我菜,说的时候还要做一遍甩鞭的动作。这就是来伴,我想这个时候的他是幸福的。

    当我们赶着羊群走到目的地的时候,羊儿就撒着欢的吃草,头也不抬。羊儿吃草,我就跟来伴两个在一起吹牛,我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坏的,我在甩鞭上赢不了来伴,吹牛的时候我就捉弄他,我嘲笑他你一共放了多少羊,来伴是不识数的,所以答不上来,嘴一咧,露出黄牙,嘿嘿一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呢?来伴是很可爱的,尽管不识数但是把每只羊的体征相貌记得清清楚楚的,并且每只羊都是有自己的专用名字,比如羊的眼睛上面有一圈黑,来伴就喊它是黑眼窝,如果还有其它这样的黑眼窝羊,来伴就在前面加上大或者小,以此类推,羊的名字就五花八门的,黄眼窝、大黑头、黑短腿、大尾巴、斑点脖等等,甚是有趣。下午的时候羊儿吃饱草的时候,我跟来伴两个就会带羊去一条农业灌溉水渠,羊儿吃饱喝足之后,就在附近的空地上卧着反刍胃里的草。我们两个靠着田垄上,吃吃包里的干粮,观看群里的两只公羊打架,势均力敌,我们就会赌哪只公羊能胜利,没有任何赌注。输了就叹叹气,伴随一句一点都不给力。

    还有一件常有趣的事,我们放羊的地方是细沙地,有很多壁虎,我经常去追赶它们,大部分的时候我都能捉到几只,我用手掰下向日葵的叶子,将壁虎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我让来伴通过喊,把他们家的大黑头骗过来,大黑头可开心了,一见到有向日葵叶子给它,噶本噶本的跑过来,我把放有壁虎的叶子塞到羊的嘴里,那羊就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估计这就是羊这一辈子吃过的菜加肉吧。写到这里我也就很容易的想起初中的生物有节课,老师提问食肉性动物食草性动物以及杂食性动物都有哪些?我当时就坐在后排肆无忌惮的就喊羊是杂食性动物,羊吃肉,结果被老师狠狠的训了一顿,说我起哄胡说。我也没有狡辩,老师不知道我与来伴是怎么诱骗羊来吃肉的,一句老师不懂就告以段落。

    后来我上了县城的高中,一年就放寒暑假才回去,能遇见来伴的日子也是很少很少,也不知道怎么滴,后来即使我在粪堆旁撒尿的时候,听见来伴自言自语的嘻哈声,我也很少与来伴谈论些什么,岁月在来伴的脸上雕琢出一道道折痕,也在我的内心投下了不小的石头,久久不能平静。就是这位衣着脏兮兮,嘴咧着笑嘻嘻的来伴给我孩童时代带来了不少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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