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

 

下午7点，我们从新塘出发去武夷山。

因为路途遥远，要带的设备很多，关键是12米摇臂箱都有四五六个，一次性去不了。所以我们决定分两批过去，袁导、我、老沙先带了几样轻便的设备与客户王总一起过去。刘导和王峰峰等第二天再坐公司那辆大军车满载一车大家伙牛逼轰轰的出发。

下午6点约好在新塘集合，先吃饭再出发，刘导和王总相熟，他带王总等人从增城过来。让我提前订餐。我问多少人，刘导说共4人，连上袁导，我，老沙，就7个人了，我在公司楼下的尚银店订了7份快餐，交了钱。饭做好了，打电话刘导，问到哪儿了，刘导说客户那边人还没到齐，正在接一个人，要等会儿。

我一个人在尚银坐着。又过一会儿，接到刘导电话，说快到了。不过呢，刘导说他们想去顺景吃。

我说饭都订了，钱也付了，要不跟他们解释一下？刘导说，算了吧，要不回头这钱我给你。我说，算了吧，反正也就一百多块钱。

我们在顺景吃了饭，袁导点了份农家小炒肉，我也跟着点了份，这道菜很辣，我刚来广州的时候顿顿要吃辣，不辣就不习惯，现在慢慢被广东人同化了，不那么喜欢吃辣，而袁导说着一口香港话却如此爱辣。

有时候爱不爱辣，是不能用地域来区分的，就像我们那么恨日本，日本也有很多好人。

吃过饭我们就搬了一些小件设备出发了。王总那边三个人，一个叫阿勇，一个叫阿全。他俩夜间轮换开车。这一夜可是要开12个小时的车。

王总很是客气，把好位置留给袁导，袁导很是客气，把好位置让给王总，这样一客气，他俩坐了中间那两个位置。我和老沙坐在后牌，不知为什么，这车很是颠簸，有时候我和老沙直接被弹得腾空了。

我边颠着边和一个人发信息，一晃就到了后半夜，颠着颠着，竟然颠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到了福建境内，早上8点，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山上的一个茶厂，这地方，山清水秀，空气格多清新，一下子似乎没了睡意。

茶厂一楼有做茶的工作间，二楼三楼住人，有很多房间，简直是一个山间旅馆。厂长夫人给我们准备了早餐，山里的饭菜味道极鲜，我吃了两碗。

饭后，厂长夫人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袁导一室，我和老沙一室，虽然以为没睡意，倒在床上却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很倒霉，每次外出我都跟老沙一起睡，也不知熟睡中我对老沙做了什么没有，当然也不知道老沙对我做了什么没有。

一觉到了中午，我们计划出去看景。厂长说带我们出去。厂长，大家都叫他梁哥，头发少，皮夫黝黑，看上去挺精干。

梁哥开了一辆车，带我们前往岩茶村，在重要路口，我们会下车取景。到岩茶村后梁哥专门找了一个当地导游带我们，导游带着我们边说边走，袁导，老沙和我走在最后面，因为我们要拍照取景，所以走得慢。经常跟不上美女导游的节奏。

怕跟丢了，我加快了步伐，处在导游和袁导的中间地带。这种感觉突然间很奇妙，前面是一个导游，后面是一个导演。两个导带着各自不同的使命，我夹在中间，挺好玩。

导游给我们介绍，这里是晋商发源地，明清时候，这里繁华万千，这条小河，日日有成百上千的茶商来往，这条小河边上的木椅，被称作美人座，在当年会坐满无数个少妇，她们日日坐在河边，守望着自己的丈夫回来。

现在，河已经干涸，两边的老房子已荒废，两边的木椅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闲散的老人坐着，估计也没人守望什么。以前的美人座，现在没人坐。

导游带我们买了很多东西，茶饼啊，茶叶啊， 袁导，我，老沙每人都买了几百块钱东西。毕竟来了一场，得带点东西回去。

其实我根本不爱喝茶，我只爱喝酒，买茶纯属好玩，好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到此一游。

一路上，袁导拍了很多照片，也顺便拍了一些我们的人物照，看景，就有这点好处，尤其是这种山水题材的，一定会先体验一把，不然，没感觉，怎么能做出好片呢。

王总说，他晚上还要带我们继续找感觉。

当然，不是带我们去干坏事，带我们看张艺谋执导的印象大红袍。他说，你们多感受感受。

我去阳朔的时候看过印象刘三姐，那视觉享受，太唯美了，至今记忆深刻，至于印象大红袍，会不会超越映象刘三姐呢？倒挺期待，关键是不用花钱，这种待遇不多得。

王总带我们买了票，是前排的座，很快，节目就开始了。天空漆黑，周围的灯光微亮，山风阵阵，如此惬意，我在想，要是现在身边坐的不是老沙，是另一个人该多好。

整个一幅山水画卷开始了，观众席开始转动起来，光在动，影在动，人在动，故事在动，马蹄声在响……真的是很震撼的。

有些台词，也是很美，有一句就是这么说的，

男：我问茶 杯中何物 只教生灵起舞 山水共鸣

杯中何物 直教人相约来世 生死相依

杯中何物 直叫我欲哭无泪 独自一人醉其中

只是有一点，让大家不快，节目最后一部分，总让人感觉卖茶卖得太直白。反复的说那么几句话，喝茶是喝心境，买了茶就怎样怎样，然后一批美女就走上观众席端着茶让观众品尝，也有很多人尝一口就买茶的。

我的座位不在走道边，没尝到茶，也没买茶，估计尝了也会买，因为倒茶的是美女啊，一看那清水出芙蓉的笑容心就醉了，怎么能不中计，就是明知是毒药也愿意喝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高总监曾经和我说过，中国广告都很直白，直接叫卖，而外国广告却很含蓄，不看到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广告。但有趣的是，在生活上又相反，中国人不喜欢说我爱你，通常是含蓄型的，而外国人却开放很多。

回来路上，王总说这节目有很多败笔，比如服饰上与当时朝代不吻合，比如后面叫卖茶太商业化，我倒没看这么细。我看的是那些演员谁身材好，谁声音好听，谁演技好。我突然发现女人穿上红袍会别有一种魅力，那是一种火热，一种张扬，一种信号，一种大气，一种爽朗……

回到茶厂，和刘导联系上了，刘导，王峰峰，还有一个租来的司机，带着一车设备过来了。那个司机不识路，中途迷路一次，差点跑江西去了，耽误了几个小时，本来下午应该到的，结果现在还在路上，估计要晚上11点到。

我们在门口坐着聊天，我与袁导对接着明天的拍摄计划，对完后我们开始闲聊。

边聊就边喝茶。会喝茶的人，会把茶当成待客之道，只要客人的茶杯一空，就立马加满，比如梁哥，我们在茶厂的惟一饮料就是茶，袁导喜欢喝可乐，我们得开车到山下买。

全哥和勇哥和我们一起坐着，勇哥一直在唱他的改编歌“就这样被你征服，就这样脱下了裤……”我和老沙也学着唱。袁导也唱起歌，粤语的，比如《男儿当自强》。

袁导对我和老沙说，你们年轻，要多学些东西，这现学习的条件这么好，很多东西你们都可以自学。像我当年刚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软件，那时候剪片子，都是胶片，真的是用剪刀一张一张剪的，那真叫“剪片”，拍摄每一个画面都不能随便拍的，拍得不好浪费胶卷嘛，哪像现在，什么都是数字化的，想拍多少拍多少，像这么多的软件，我都是边工作边学会的。

袁导跟我们讲了很多，讲在年轻时在香港拍摄广告片的经历，讲他拍过的郑伊健，刘嘉玲，巩俐……这些放在平时他都不会讲的。

我们听得很入迷。顺便借着茶的意境拜袁导为师，从这一天起，袁导就是我的师父了，我也成为一些人的大师兄，老沙自然是沙师弟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我就想，有一天，能像袁导这么牛逼多好。

到了10点半，王总告诉我们，汤总来了，汤总是王总的老总。汤总带了一个老师父来，这个老师父50多岁，种茶30年，是个茶通。

老师父也姓梁，汤总称他梁叔。让我们跟梁叔了解一下武夷岩茶，梁叔话闸一开就关不了，跟我们讲武夷山的起源，大红袍的起源，武夷岩茶的特点，告诉我们，什么是正岩茶，什么是半岩。

梁叔说话的神态恍若一个醉仙，不紧不慢，又自有一番舒适的节奏，看上去有点醉意，不知道是喝茶喝醉的还是喝酒喝醉的。

他教我们怎么喝茶，说茶不要直接喝下去，茶入口后，要先微张嘴，轻轻一吮，说着边做一个吮的动作，茶在他嘴里发出响声，他连品了几口，梁叔说，他这么一吮，就知道茶是什么种类的，有多少年。

他还告诉我们，武夷山哪几处是重要景点，是茶长得茂盛的地方，还告诉我们，一天里，不同时间的阳光朝向，不同地方在一天哪个时间段拍最美，我心想，梁叔也可以做导演了。

晚上12点，带刘导和王峰峰来的司机又迷了一次路，还得晚点到。我们先睡了，让刘导到了打电话，我们下来帮忙御设备。

直到晚上两点钟，电话才响。我都睡得熟透了，是老沙把我叫醒的。

我们叫了袁导，一起下楼御设备。那摇臂箱摸一个就是几百斤，带着朦胧的睡意总算是御完了。

睡觉的时候，大概是三点。早上5点，我们要起床，开始第一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