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镇子里的风吹到东头的路口就寻不见了,雨淋到那边也是,人走到那边也是,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儿,一座山遮住了凝望的眼睛。
拐过了弯还有弯,走过了山还有山,山终归有尽头,路却没有。
吹远风的总是风,淋湿雨的总是雨,送走人的还是人。我和何理也要离开小镇了,顺着镇子东头的路,告别路口的大杨树,穿过山峦,掠过旷野,抵达城市。
路口的大杨树就立在那里,那是一棵很木纳的树,太阳把它的影子从西边拉扯到东边,从清晨到傍晚,就像人类在挥手,说你好,也说再见。
大巴车驶过大杨树,就再也看不见小镇了,我知道小镇里还有双眼睛也见不着我了,她缓缓的收下目光回到屋子里去,照常生活,照常忙碌,心里却多了份牵挂。大杨树,我想你一定会替所有离开镇子的人们,对那双凝望着他的眼睛再说一声“珍重”。
我留恋故乡的草木,何理向往更自由的前路。
车又拐了个弯儿,大杨树也看不见了,我回过身,一旁的何理依靠在车窗上,她的眼睛只盯着最前方,看最远的山和最远的云。
何理的眼中再一次扑闪着自由,这一次自由是翅膀,飞跃群山,飞跃溪涧,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星域!”何理突然回过头。
我:“嗯?”
何理:“我是不是走的太匆忙了。”
我:“怎么了?”
何理:“我应该跟妈妈好好告别的,可是我一提包就走了,好像我只是出门买个菜,晚上还回来似的。”
我:“何理,你太想看看外面更自由的世界了。”
何理沉默。
我说:“没关系,国庆节我们回来看看,下次离开,我们好好告别。”
何理:“嗯!”
世上的离别有千百种,有的生离死别,有的形同陌路,有的久别重逢,有的梨花带雨,有的笑容满面,有的一笔勾销,有的藕断丝连……无奈的是,没有哪一种没有哪一次是我可以从容面对的,我唯一能做的是好好的告别,以不至于让我的想念无处安放。
我和何理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下车,站在学校的门口,我们四处张望,一副没进过城的模样,虽然我们确实没进过城。
校门口汇集了很多人,办手机卡的、各种社团招新的、卖生活用品的、干坐着看美女的等等,人实在太多了,我和何理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
何理很快就用实践证明,长的好看的人,真的就跟开了挂一样,尤其是妹子。
何理在门口站着没多久就围过来一群学长,又是帮她提包,又是问她什么专业,别提有多热情了,学长带着她报名、交学费、领被褥,一套下来轻松搞定,而我就是被顺带着解决的。
何理啊何理,你这么漂亮,我也总算是沾光了。
我和何理约好各自去找寝室安顿好后来门口集合,满意待会儿会过来找我们吃饭。有个学长屁颠屁颠的提着何理的大包带她去找寝室,我就没那福气了,自己扛着包,问东问西才找到寝室。
我把东西放好,准备把衣服都丢进柜子里,一打开包就看到了妈妈为我整理的衣物。最上面是一块红纸包裹的方块物,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芙蓉糕,芙蓉糕下就是衣服了,我翻开来都是我喜欢的黑色款式,箱包的夹层里还有一厚厚的笔记本。
原来妈妈一直都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吃虾,知道我更喜欢偏黑色的衣服,知道我喜欢写写文字,她都知道。
我把笔记本和芙蓉糕收起来,又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放进柜子里码好,有短袖衫,有外套,好多都是妈妈从网上新买的,我这个妈妈她也学会网购了!
翻到箱子的最低,一抹红色印入我眼帘,是一件毛衣,红色的毛衣,叠的四四方方的放在箱子的拐角处,妈妈给我穿了这么多年红色的衣服,那是哥哥最爱的颜色,这一次她还是留了一件给我。
我瞬间就泪崩了。
妈妈,如果你还想念着哥哥就当他和我一起来上大学了吧,我也会想念他的。
幸好,临走之前我好好的和妈妈告了别,
我特意叮嘱妈妈:“在家好好的。”临上车又跑回眼镜店里抱了抱她,那是我第一次拥抱她,我蹭蹭蹭的跑到妈妈跟前说“妈!抱一个!”,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完成得很快,我是个不会太表达感情的人,有些害羞,甚至没看清妈妈的脸,但我知道她很开心。
她很开心,真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我想念妈妈的时候,那个拥抱给予我的满足让我很幸福。
“嗨!兄弟咋回事啊?”
我慌忙擦干净泪水,是刚来的室友。
“没事,想家了,嘿嘿。”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以后这就是家了,咱们就是兄弟!”
“嗯嗯!我叫江星域!”
“我叫李想!”
2
“你怎么才来?”何理在校门口等的都有些急了。
“谁让你长这么好看呢,我又没你那么多帮手。”
“嘿嘿,那也是哈!”
正说着满意也到了我们学校,他那一头杀马特发型已经不再了,留了一个简单的板寸,整个人阳光了很多,当然也晒黑了,盯了好几秒我才认出他来。
我和满意一见面就是一个熊抱,我能感觉到他结实了不少,看来他出来打工的日子也没少辛苦。
看到何理,满意也是睁大了眼睛,他说:“看咱们何理,现在可是又漂亮了啊!”
何理一拳头捶到满意的胸口,真是不揍揍满意她都手痒痒。
满意故做疼痛状,可怜巴巴的说:“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揍我。”
何理:“哎呀,想你了么,都从小揍到大了!等你有了女朋友我就不揍你了。”
满意:“好,你可得赶紧帮我介绍介绍。”
何理:“行!”
满意现在是个快递员,平时骑着他的小三轮车四处送快递,风吹日晒,很是辛苦,他那一脸的稚嫩气完全没有了,壮实的身体让他多了些成熟的气质。
满意开着他的电动小三轮,载着我和何理在满大街的游荡,对于我来说还摸不着北的城市,满意早已经熟透了。
我和何理坐在三轮车后面,探出个个脑袋东张西望,一刻也不想错过这城市的风景,这个我们即将在这里生活很多年的城市,真是恨不得把三轮车的顶都给掀了。
满意在前面开着车,不时跟我们说起他在这个城市里的点点滴滴。我们路过一个小区的时候,满意说:“这里有个大姐特别好,每次去他家送快递,都给我块西瓜。”
何理:“不是那大姐爱上你了吧?”
“我这么帅,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自恋这一点,满意可真是一点没变。
再往前走看见一棵大树,满意说:“就这里,当时我还是骑着摩托车,天下着大雨,摔了一跤,人倒是没事,摔坏了一个快递,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我说:“人没事就好啦。”
满意:“我倒是想宁可蹭破点皮,也不想没了工资哦!”
“怎么说话呢?以后不许这么说!”何理又是一拳头。
“好好好,不说了,呸呸呸!”满意回过头,笑起来的满意依然像个孩子。
“哎对了,奶奶最近怎么样啊?”满意问。
我说:“好的很,临走之前我和何理去看奶奶,她又给我们煮了酸梅汤,还是那个味儿!”
说起奶奶的酸梅汤,我们都口水直咽,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满意带我和何理去学校附近吃火锅,我们吃了个闷饱,明明没喝酒,却和喝了酒一样走不动路。
“哎呀,又吃这么多,得长胖了,我们出去压压马路!”何理提议我们出去走走,我和满意懒得动,却又争不过何理。
在小镇的时候,我们总觉得路太短,好多话还没说完就是尽头了。现在来到城市,灯火五颜六色,路也没个头,话都讲完了也不见街灯的尾巴。
“你看还有星星呢!”走累了的何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靠在我背肩看着天空。
满意:“是呢!好久都没看星星了。”
我:“星星一直都在,是你太忙了没功夫理睬它。”
满意:“是啊,要不是你们来,我还真没见过这城市的星星。”
我拍拍满意的肩膀说:“满意啊,别太累了。”
满意:“嗯嗯,突然很想奶奶了,她这会儿保准儿在走廊上纳凉,说不定也看着星星呢,小镇子里的星星总是很亮的。”
我:“是呢,城市的灯火太耀眼,星星都暗淡了许多。”
“我想成为一颗闪亮的星星。”何理虽有困意,平淡的话语里却没有丝毫的柔弱。她不知道她的那双眼睛已经是那片星空里最闪亮的部分了。
那天,好多话在我们压的长长的大马路上都讲完了,所以看星星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静默,更多的是若有所思。
我望着眼前不会熄灭的城市暗想:何理,如果你想成为闪亮的星星,我愿意化作最深暗的夜。
3
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何理参加了学生会和街舞社,就连星期六星期天也被安排的满满的。我有几次在学校里碰到她,她不是慌忙忙的赶去学生会,就是去练功房,何理会连蹦带跳的跑过来跟我打招呼,跑远了还会回过头给我个笑容,跟她一起的朋友会好奇的问她:“男朋友么?”
何理都会笑嘻嘻的回答:“不是啦!”
我的大学生活就很简单了,没有何理那么忙碌,我一般都赖在寝室里打游戏或者写写文字,到了下午会出去打一场球,至于去不去上课么那就看心情了。
我的室友们都跟我一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到一个宿舍,我们这一寝室没一个积极向上的,经常全都赖在宿舍,连吃饭都要找人带回来。
李想,就是那个给大家带饭的人,我第一天到寝室碰到的就是他,他是个耿直男孩。李想有一次不仅给自己寝室带饭,还给隔壁寝室的几个兄弟带饭,一个人提了十几袋饭菜回来,他也因此登上学校的头条,从此得了个外号“带饭哥”。
我时常开李想的玩笑:“带饭哥,你现在成了咱学校的名人了,可得谢谢哥几个啊。”
李想必是要说一句:“滚!”
张伟华是校篮球队的,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壮的跟头牛似的,我们就叫他“大个子”,每次我和他一起去打球我就抱他的大腿,奈何我个子小投篮又不准经常拖他的后腿。
我们寝室还有个帅哥叫吴成,追他的女生可真不少,他呢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搞个造型,有时候大清早的吹风机吹的嗡嗡作响,实在烦人,不过谁让他帅呢,原谅他了。
有一次张伟华在篮球队训练完回到宿舍,一脸贼样的对我们说:“兄弟们,知道么,校体育馆二楼有个舞蹈房,里面都是街舞社的美女。”
吴成:“快带我们去,立刻,马上!”
李想:“我堂堂带饭哥,需要一个会跳舞的带饭嫂。”
我:“那还不快走!”我知道何理一定在那里的,刚好也有几天没见着她了,当然我承认我也想看看美女。
我们一寝室在张伟华的带领下偷偷地来到了体育馆二楼,我们扒在练功房的窗户边,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瞧。还别说,街舞社的美女可真多,个个不仅颜值高,而且身材火辣。
张伟话小声说:“看到了么,那个穿白背心的,叫陈洁,街舞社的女团团长!”
“红衣服,红衣服那个认识不?”李想问。
“认识,外语系的,漂亮吧?”张伟话得瑟着说。
“那个呢?瘦瘦的,黑裤子那个。”理想又问。
张伟话:“那个叫何理,就别想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谁啊?”我问。
“就她们街舞社社长,听说正在追,不过你瞧他们那热乎劲儿,估计也差不多了。”张伟话正说着,我们刚好瞧见那社长和何理有说有笑的聊着,还递给满头大汗的何理一瓶水。
“我赌洗一个月袜子的,他追不上何理!”我说。
张伟话:“好我跟你赌,我这情报可准了,准备好洗袜子吧。”
哈哈,张伟华你还是准备给我洗袜子吧,谁能有我了解何理呢?
“谁扒在窗户看?要看进来看啊!”我们正看着美女呢,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看来是被发现了。
“咱们社团这窗户可是天天都有色狼呢!”又一个美女说。
我们正准备跑呢,吴成一把拉住我说:“淡定,人家让我们进去看呢,这样跑了,色狼的大名要是传出去看你们怎么找女朋友。”一听吴成这么说,我们几个又回过头来。
“跟我走!”吴成说着就要进去,长的帅的上前走,我们也大摇大摆的跟着。
我们四个一进去,就被街舞社的人围住了,那个女团团长陈洁恶狠狠的说:“说,你们来干啥?”
这团长不仅长的漂亮,气场也很强大,关键是他还是冲着我说的,我在她前面秒怂。真可恶,明明是吴成走在最前面的,长得帅也不能这么惯啊。
我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拿出我手里剩的半瓶矿泉水说:“看美女练舞太辛苦,来送点水喝。”
这算什么理由?关键还是半瓶水,太糗了吧。
站我一旁的吴成本来是要装高冷的,结果愣是忍不住笑了,张伟华和理想早就前翻后仰了,就连正怼着我的陈洁也笑岔了气。
这时人群后挤出一个女生来,已是满头大汗的她拿起我手中的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剩下的一群人大眼瞪着小眼,半瓶水被她没几口就喝完了,她擦了擦嘴角嘿嘿一笑说:“你还知道来看我啊!”
能喝我剩水的人也只有何理了,一个碗里的饭、一个妈的奶我们都吃过,别提矿泉水了。
我说:“我是来看美女的,顺便来看看你。”
“感情你们俩认识啊,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张伟华说。
我:“认识,认识。”
何理:“对,认识。”
“那你们是?”一旁八卦的女生问。
“朋友!”
“姐弟!”
真尴尬,我和何理的回答竟然不一样。
“亲戚!”
“邻居!”
又不一样。
我连忙改口,尴尬的笑笑说:“对对对,邻居邻居。”
我和何理的配合一向很好,突然面对这么多人问我们的关系却没有了默契,也许关于我们的关系我们自己也不太清楚吧,你说我们是朋友,我们又太亲近了,你说我们是亲人,我们又没有血缘,你说我们是情侣,好像又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街舞社的美女们乘着我们几个男生的到来刚好休息一会,年轻的人们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吹起了牛皮。何理跟我坐在一旁说着她开学以来的各种有趣的事情,还把她在街舞社的好朋友介绍我认识,她们一致认为我和何理的关系不一般,但我和何理一口认定就是邻居。
末了,何理对我说:“过几天的迎新晚会,你可得来看我的秀哦!”
我:“好,别太累了。”
何理:“知道了。”
出了体育馆,我就被张伟华逼问:“你跟那何理不一般啊,没听你说过啊,恐怕没有邻居那么简单吧,我跟你说袜子我可不洗啊。”
“真的就是邻居。”
“切!”吴成和李想一起鄙视我。
张伟华后来没有给我洗袜子,社长当然也没有追到何理,我和何理成了朋友间不伦不类的“邻居”,我们的关系既没办法往前进一点,也没办法往后退一点。
4
何理这些天天天都在排练,我再见到她时是在成哥的理发店,何理为了迎新晚会和一群小姐妹出来做头发,结果就碰到了成哥的店。
成哥到城里开理发店有一年了,没想到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当年的那个漂亮的邻家大姐现在升职做了老板娘。
我照着何理发给我的位置找到了成哥的店,一进门迎接我的还是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姐姐。
我说:“嫂子好!”
“别叫我嫂子,难听死了,叫我兰姐!”
“好的,兰姐。”
兰姐:“你成哥在二楼帮何理她们做头发呢!”
“我去看看!”
兰姐一把拉住我,说:“何理说了不让你上去,说等会要给你惊喜!”
“还有惊喜么?”
兰姐点点头说:“先坐会儿。”
我刚一坐上,兰姐又问我:“有对象了么?”
我:“没呢!”
兰姐:“骗我的吧,何理不是么?”
我:“我们呀,还是老样子。”
兰姐一把凑我跟前说:“我跟你说哦,何理这么漂亮,你可得赶紧下手,可别被别人追跑了。”
我:“哎呦,兰姐你可真八卦。”
兰姐:“别怪姐没提醒你啊,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嘿!”我和兰姐正聊着,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吓我一跳,我一转身何理乐的咯咯笑。
什么惊喜,明明是惊吓。
“怎么样?”何理把我拉到镜子前问我。
老实说何理的新造型真的太冲击人的眼球了,她左边头发全都甩到右边,而那道疤痕在成哥手下被雕刻成一道锋利的闪电,一直走小清新路线的何理耍起酷来根本没男人什么事!
“酷到不行,帅出天际,”我说。
“嘿嘿!”何理只要一笑起来,就还是老样子,多大的酷劲儿也伪装不了他的简单和可爱。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成哥的店么,你还不敢进门呢!理完了发我把你带到镜子前,你扯着我的衣服哭的稀里哗啦的,到现在也不给我洗衣服。”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带何理发的陈年旧事,我们也站在镜子前,彼时泪流满面,此刻笑脸相迎。
何理:“哈哈,是啊,那一次我是为了遮住了头上的疤,这一次是我把疤露出来了。”
我和何理望着镜子里的闪电欣慰的笑着,没有人知道这道闪电是如何劈开厚厚的云层才在天空刻画出明丽的线条。
何理笑着,她笑的很平和,因为平和所以坚定,因为坚定所以从容。
“别看了,够好看了。”和何理一起来店里的几个女生也从二楼下来,之前在体育馆我和她们都见过,这会儿她们都换了炫酷的造型,为明晚的迎新晚会做足准备。
我:“成哥!”
成哥是最后一个下楼来的,见着我拍拍我肩膀很平常的说:“来啦。”
我点点头:“嗯!”
成哥去柜台点了根香烟,又拿出一根问我要不要,我摆摆手示意不抽。
成哥嘴里叼着根烟,他吐着烟气儿说:“晚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何理给你的美女朋友们都喊上!”
何理连忙拒绝:“成哥,我们晚上还排练呢,明晚就表演了,等忙完了我们再来。”
成哥:“好好好,明晚我也去瞧瞧。”
“欢迎成哥光临!”何理和她的漂亮姐妹们说的嗲声嗲气。
我说:“成哥你人缘真好。”
成哥:“那是,都打了七折了肯定好喽!”
大家伙笑作一团。
成哥的理发店一直都是一个欢乐的聚集地,姑娘们喜欢往这里钻,空调、wifi、茶水齐全,关键是来成哥这理发优惠力度特别大。
姑娘多了,小伙子自然也就多了,成哥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有时候忙不过来我就去店里帮忙,也顺便给自己找了份儿兼职。
5
如果不是因为何理,我是不会去看迎新晚会的,虽然我也是新人中的一个,但我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
迎新晚会在学校的体育馆进行,体育馆空间很大,只是要容纳学校的所有师生还有点将就,我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位置了,最后只得在边边角挤出一个位子来。
迎新晚会还没开始,体育馆已是人头涌动,我在角落里等着何理的节目,前面是一个肉乎乎的大胖子,我真怕他一个转身把我撞飞了,气人的是他那大块头把我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垫着脚都看不到的那种。
这个胖子让我想到了王胖子,这么胖应该也是单身狗吧,我刚这么想,前面的胖子就把他旁边的妹子搂起来了。唉!同样是胖子,王胖子你能不能争点气,班长追到手了么?
我好像想的有点远了。
“你到了么?在哪呢?”何理发来微信说。
我:“我在了。”
何理:“哪里?看不到你呢!”
我:“放心吧,我在的,刚刚还到你在讲台边呢!”
何理:“我是在找你。”
我:“你看不到我的,放心,带会儿我会卯足了劲呱唧呱唧的!”
何理:“还要尖叫!”
我:“可以!”
何理:“那你叫一个我听听!”
我:“喔!喔喔!”
我是真的叫了,节目都还没开始呢,旁边的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何理:“神经病呐!还真叫呢,不过等会临到我表演就这么大声的尖叫!”
我:“好呢!”
何理:“其实我是有些紧张,不过现在好多了,哈哈!”
我:“没事!我相信站在舞台上的你更美。”
何理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迎新晚会也即将开始。
主持人在讲台上都致辞了,我仍然看不见她的样子,听观众席上男生的反应,主持人八成是个美女呀。唉!个子到看美女时方恨矮。
我目测四周,没有还能站上去的位置,想来要看到何理的节目必须翻越前面儿这个胖子了,奈何胖子胖,根本无处下脚。
我在想,电视里那些男女主角们怎么就那么容易扒开人墙冲到舞台跟前的呢?挤春运挤出来的技术么?
眼看着何理的节目就要到了,我仍然是大眼瞪小眼毫无办法,脚边却突然被谁踢来个小板凳,我也不管是谁的了,先用着再说,我连忙踩上小板凳,伸长脑袋,终于看到了人头以外的风景。
这小板凳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刚踩上,前一个节目结束,接下来登场的就是何理了。
“喔!”我尖叫喝彩。
何理和她的伙伴们阵势强大,个个又都是大美女,一走上台男生们打了鸡血一般的狂呼呐喊,我的那点尖叫声早就被淹没了。这还没开始表演呢,光看造型,就够酷了!
当音乐一响动起来,观众席瞬间山呼海啸般躁动起来。
所以,我掉下了小板凳。
掉下来容易,再上去就难了,不仅上不去,小板凳也不见了踪影。
舞蹈开始,尖叫声不断,我使劲儿踮起脚尖,刚看到舞台又被人群淹没。
何理无法挑剔掉其他的声音听见我,我也不能穿越人海把她看的清楚,人群之中,我扯着嗓子尖叫着,我使劲儿的鼓掌,何理会相信在这片笼统的声音里有一个是我,而我也坚信站在舞台上的她就是最闪亮的星星。
何理,她再也不是人群中落荒而逃的小姑娘了,不再遮掩,不再扭捏,不再茫然,所有的所有能看到的她就是她,炫酷是她,可爱是她,闪闪发亮的也是她。
她们星星,都是人间修炼成精的草木。
6
何理的节目一散场,我就回寝室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接到吴成的电话,吴成在另一头说:“何理喝多了。”
我听何理说过,今晚她们表演结束后社团聚餐。
已是十一点多了,学校的大门早就不开了,我来到学校的的东边的围墙,这是学校的小后门,翻过去直通大马路,墙上还有留字: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我在校门口的马路边找到了何理,他坐在石阶上,低着头,披头散发,看来是醉的不浅。
何理旁边站着三个人,吴成、陈洁还有街舞社的社长,陈洁挽着吴成的胳膊,我就说吴成怎么也在呢,原来他和陈洁搭上了线。
社长拉着何理的胳膊,试图把她拽起来。
“人何理都说了,不要你送,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吴成冲着社长说。
社长面子挂不住,扭过头抽起闷烟来。
我走到何理面前蹲下,两只手撑起她沉重的脑袋,她妆也花了,耷拉着眼皮,一身的酒气。我轻轻拍拍她脸蛋儿说:“喂!醒醒喽,走喽!半瓶酒的量,还逞什么能呢!”
何理睁开眼睛,说:“背我!”
我背起何理,何理一巴掌拍在吴成的肩膀上说:“谢谢你啦,兄弟!”
“抢我台词干嘛!”我说。
何理:“你这么辛苦,我帮你说么!”
“拜拜!”何理对着吴成和陈洁挥手。
“你可得悠着点!”吴成在我背后喊的阴阳怪气。
我背着何理走在马路上,初秋的风已有丝丝凉意,吹得何理一个激灵。
“星域!”何理突然喊我。
我:“嗯?”
何理:“都这么多年了,老爸他还是没原谅我,我走的那天去一半一半找他,我跟他告别,他还是一副生铁一样的表情。”
何理说着又在我的衣服上蹭她的泪水,蹭完接着说:“无论今天我在舞台上多么光彩照人,对于他来说,我还是那个让他没了工作的超生崽。”
何理嚎啕大哭。
我也随她,就这么哭吧。
走过了两三个路口,何理哭的也差不多了,没在流泪,只是感受到她在我后背的抽噎。
我说:“哭好了没?”
何理擤了擤鼻子“嗯!”了一声。
我:“其实呢,何叔啊他爱你的,只是何叔那样的父亲只会默默付出,他不会表达爱,越是沉默,爱就越深沉。”
何理:“真的么?”
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唉,男人么你不懂的!”
说话间,我背着何理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开好了房间,我把何理往床上这么一扔,算是万事大吉。
何理倒头就睡,我刚歇着,她一个激灵坐起来问我:“真的么?”
我:“真的,真的,快睡吧。”
刚把何理盖好被子,她一只大腿直接甩到我肩膀上,何理说:“这么多年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她说着又一个激灵坐起来说:“星域,你就没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都被她问懵了。
何理掀开被子,伸出一条大腿,何理说:“你看我这腿,是不是好腿!”
我:“好腿,好腿。”
何理:“看,有没有料?”何理坐正了身子,两只手掂量着他的两个咪咪。
我:“有料,有料。”
何理:“那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一把给何理按倒在床,拿起被子给她捂上。
我:“本来你就不能喝酒,还赶上今天来亲戚,折腾啥呀?再折腾晚上肚子疼别吵我啊。”
“大傻子!”何理见我一脸严肃,埋头睡去,满眼都是嘲笑我的意思。
我躺坐在沙发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才何理手里掂量的两个球,说真的,太赞了。
更愁人的是,这又是年轻气盛,又是醉酒之后,明天我该怎么和吴成他们解释呢?我要说我和何理发生什么了吧又违背了事实,要是说没发生什么吧恐怕是要被兄弟们笑话啊。
唉,随他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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