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之行,且听雨声》

作者: 文king | 来源:发表于2017-09-20 17:04 被阅读0次

    (一)

    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一直自诩为背包客与穷游党的我在大二开学之际,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去成都的火车。也许,因为欣喜于可以和半年未见的兄长聚首,盼望着第一次感受南方的温润,并且想到可以在赵雷民谣中的玉林路走一走,所以三十一个小时的车程竟也不曾觉得煎熬。在我的双脚之下,我希望独自体会一个陌生城市的自由烟火与人情百态,去肆意感受心中的诗意与向往的远方。

    列车徐徐而行,先北上宁夏,然后一路向南。我临窗而坐,宁夏那些独具特色的房屋,那些朱红而尖尖内凹的檐角,那些庄严肃穆的清真寺,那些好听而有意思的地名,诸如中卫、同心、固原,那些田间劳作的人们,还有黄河那混浊而有力的水流,无不让我对旅途充满好奇。

    入川,也许是最漫长的一段旅程。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身临其境,终于感受到“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的险要惊险,终于感受到“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气势磅礴。火车在连绵起伏的山岭盘旋,旁边是嘉陵江的急流。因为山川居多,所以隧道又多又长。车厢突然浸没在黑暗中,又突然出现了亮光,心也竟有些揪紧,周而复始,有时候在那冗长的黑暗中,我竟怀疑列车能不能游走而出,仿佛巴蜀之地因为古老,所以必须经过暗与光的熏陶,才能踏足那神秘的土地。

    那日午后六点,晚点的火车稳稳停在了终点站。一下火车,立刻感受到滚滚热浪。因为在西北边陲的家乡小城待了一个暑假,竟稍微有点不适应。耳边想起了好听的爽朗的四川话,眼前映出了形形色色没见过叫不出名的南方植物,街角飘来各种老招牌成都冒菜店的香辣味,我拉着行李箱穿过人流,心中默念,成都,天府之国,我走向你了。

    (二)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也许雨季中的南方才是想象中的样子,也许蒙蒙细雨才最适合感受南方的湿润之气与朦胧之美。成都那几日,除了第一天半道放晴,其他时候天空一直阴着,时不时地下点雨,但这种阴雨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更像是在洗涤内心,让自己的灵魂润湿,融入到南方独特的韵味之中。

    我去了杜甫草堂与武侯祠。江油有李白故居,成都有杜甫草堂,这两个中国诗歌史上璀璨的明珠,一生为友,在这巴蜀之地,流传千古,互放光彩。但是我更喜欢杜甫,喜欢他那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沉郁顿挫的诗风,那忧国忧民的心绪。我时常想象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独立寒风,手指枯瘦,呕心沥血地记下了漂泊无依,伶仃孤苦的一生,也记下了盛唐大厦将顷,无法挽回的没落。

    草堂十分幽静,从热闹都市进入这草堂方寸,仿佛穿越到千年之前。树木郁郁葱葱,小溪流水潺潺,鸟儿倏忽穿过,传来阵阵啼鸣,清风徐来,枝叶舞动。我缓缓走在诗圣佝偻着背走过的小径上,端详着他曾经写作的书房,想象着他执笔伏案在一豆灯火映照下孤独的背影。冷似铁的布衾,啼哭的娇儿,顽皮的南村群童,历尽丧乱的他在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只能倚杖叹息,无力改变。但是他却问“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只求“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悲情往事,我静默了。风依旧静静地吹着,夹杂着雨丝,吹落柳梢的绿叶,在小池中打着旋儿。

    杜甫写过“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卧龙与诗圣的归处都是我向往的地方。先从惠陵走出长巷,然后依次走过孔明苑,义结桃园,最后到了正面的武侯祠。诸葛先生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哪怕是被人们神化,但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一直传承下来。在这里流连的人们,更多的是流连于那往事越千年的情愫。还记得小学课本的《草船借箭》中孔明的神机妙算,读三国看到病逝五丈原那一节后幼时的我也非常伤感,初中未学《出师表》时我一口气当堂背诵,竟也有点泪目。祠内长廊导通,互相连接,我怀着谦卑的姿态跨过每一道门槛,看过每一尊雕塑,刘关张,五虎上将,诸葛家族,良实之士,忠义之将等等,而乐不思蜀的阿斗,在这里是没有一席之地的。

    我很庆幸,锦里那边的商业气息并没有侵入到祠内。我更庆幸,蜀汉风骨一直积聚在这里,未曾消散。士为知己者亡。诸葛亮不枉刘备三顾之情而穷极一生,他们即使没有桃园结义,我想也是情比金坚了吧。我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好朋友,虽说涉世未深,但也彼此理解彼此包容,不禁莞尔一笑。这时候天放晴了,好像处处都闪着光,阳光穿过密林,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我坐在走廊栖息,看着墙壁上的《出师表》刻文,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教室里,心中不觉默默吟诵。

    (三)

    功建秦时,江汉朝宗通大海; 泽济蜀郡,渠道开放凿离堆。

    雨中独自一人,拜水都姜堰。以前看过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其中他写过都江堰。我很赞同他的观点:长城,虽为抵御外敌侵犯,但是秦朝早已灭亡,万世之业只不过是梦幻泡影,更像是劳民伤财之事,而都江堰,世世代代为成都大地带来福祗。我一直喜欢他的著作,也许会有人说他的文章华而不实,很空很大,但是那对文化的叩问不正是文人墨客肩负的责任吗?

    都江堰很大,那天雨也很大,但是依然游人如织。我撑着伞,鞋子湿透。有的游客披着雨衣,有的干脆拎着鞋赤脚走。刚进去是一条大道,路两旁花朵包含雨水,争艳开放,道路直通伏龙观,伏龙观里两棵树郁郁葱葱,旁边便是著名的宝瓶口,再依次路过飞沙堰,分水鱼嘴。这三个著名的结构最初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图片,如今亲眼所见,顿时心驰神往。它们各自的功能也大抵还记得。走了许久,到了安澜索桥,又名夫妻桥,架于岷江之上,流传着何氏夫妇的佳话,因此桥边有一处情侣祈福的墙,上面写满了祝福语,我挑着看了几个,默默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缓缓走过那晃晃荡荡的索桥,向远处眺望,水天相接,这水似是无尽中来,流向无尽中去,浩浩汤汤,顿觉自身之渺小,感叹历史之洪流。

    山清水秀,竹林打叶,雨蒙蒙,风飒飒,颇有“竹杖芒鞋轻胜马”之意,看着那奔腾的流水乖乖地按照李冰父子的规划流淌,不禁感叹古代人民的智慧。战国时期修建的项目,穿越两千多年,因为它科学合理的设计,如今仍然一如既往地灌溉着这片沃土。天府之国,不再涝馑。二王庙上,李冰父子也便成了巴蜀的神。

    (四)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也不停留。

    也许是在温带大陆性气候区域待久了,来到了这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域,便对这里的一切着迷,山高水长,花朵争相开放,树木总是苍翠欲滴,而且品种繁多。这里温文尔雅,处处带着潮湿的气息。我不禁想起家乡西北荒漠的烈风,想起家乡干枯的土地与枝丫,想起家乡粗犷豪迈的性格。它们都有各自的特点,对比明显。我喜欢家乡,也喜欢成都。

    西安与成都,前者挖掘尽了历史资源而经济发展显得有点后劲不足,后者是新一线城市,飞速发展却也没有忘记那深厚的文化积淀。巴蜀的文化,地震的创伤,古老的智慧,新兴的创新,陆续开通的高铁,飞速发展的经济,共同造就了这座西部之心。走在成都的街头,那种慢节奏与随性而又自然的生活方式与这座大都市的快毫无冲突。啃兔头,老火锅,麻香冒菜,成都很辣,我在街头吃了二两面就被辣哭了,但依然感受到这里的热情洋溢,这里的民风纯朴。我看见街角互相搀扶着的老人在散步,我看见西装笔挺的男士坐在角落的咖啡屋,我看见阳光的少年在公园打篮球,我看见我自己悠闲的走在成都的暮色中。成都,虽偏安于一隅,影响却不止于一隅。

    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的思考,也是一个人的对话。我一个人在这里停留了三天,我忽然间爱上了这座城市。我喜欢憨态可掬的熊猫啃着竹叶,我喜欢这里便利的交通和好吃不贵的面馆,我喜欢坐在公交车上看着雨滴悄然滑过玻璃,我知道,这些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自由。相逢总要告别,那日晚上八点,我踏上了西安的火车。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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