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晚自己做面条吃。从冰箱里翻出冻了好久的肉,还有蘑菇、白菜和丝瓜。解冻、切菜、备好油盐,热锅、炒肉、煮汤、下面……我顺利地煮好了面条,盛到碗里,吃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
这一碗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面,我竟然吃得这么开心。它比外面小店里的面好吃多了。虽然我的厨艺为零,但自己做的面条,我能开心地把它吃完。细想起来,这点煮面的技术,全都是小时候在厨房里从妈妈那里看来的。看多了,可能就会了。如果不曾看过,指不定就把面条下到冷水里再煮开了呢?还别说,以前真的有一次,把一包汤圆下到冷水里,再打开煤气准备烧开。谁想那一个个小汤圆全散成一团面了呢?妈妈回来,我还跟她抱怨说,冰箱里的汤圆都坏了……
如今我远在北方,很少有机会看见妈妈煮面、做菜。前不久从老家带了一点粉干,有一天下班回家,打算炒粉干吃。怎么炒呢,从来没炒过啊!只在脑海里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妈妈把菜瓜切成丝,打好蛋,切好肉、香菇和包菜,把粉干焯水后,过一遍冷水,备着……她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握着筷子,不断地翻炒锅里混着蔬菜、肉和蛋的粉干,混合着料酒、鸡蛋和肉的香气不断从锅里飘出来。很快,一锅香喷喷的粉干就炒好了。每次吃炒粉干,我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完满嘴油。
我凭着这模糊的印象,又打电话给妈妈询问了一遍炒粉干的流程,就跃跃欲试地在厨房里准备起来了。忙了大半个晚上,关火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感受:原来翻炒的时候这么累,手臂都酸了。急忙盛出来,尝了一口,自我感觉良好!小伙伴吃了以后,表示接受我这个水平的炒粉干。我得到肯定了,竟有些自豪。
但我想我永远做不出我妈的那种味道。她从来没教过我做一道菜,可能她觉得做饭从来都是她的事;或者说,她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没必要教我。直到我上了大学,接着在更远的地方读书、工作,恍然六七年时间,不知她是否习惯了,要从每天的饭菜中扣除我的分量,也不知不觉地从鸡鸭鱼肉改成粗茶淡饭。
放假回家的时候,她早早地开始备下鱼虾、酱肉等食材。但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她会小心翼翼地问我,想吃饭还是吃饺子?我总是回答说,吃饺子吧。她就又忙开了,剁馅、掺粉、擀皮,然后和爸爸坐在桌前一个一个地包起来。我偶尔走进厨房看着他们包,也曾试着包过一两个,结果包出来的饺子没个样子,站不住,都是躺在那里的。她看着我包的饺子,笑笑,说,包成这样,放进锅里就散啦。也没跟我说:我教你。而我也就放弃了。
我也从未跟她说:你包的饺子,我在任何店里都吃不到。任何店里的任何一种馅,都比不上你亲手搭配的馅。你不喜欢韭菜,喜欢在馅里放削了皮的荸荠。你指挥着爸爸剁肉,爸爸剁得不耐烦了,你看了看,总是说,太粗,再剁一会儿。
等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去远方的时候,你总是问我,冰箱里还有饺子呢,我蒸几个给你带路上吃吧。
我总是不耐烦地说,不带了,麻烦。
而当我坐在列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吃着又贵又难吃的快餐,我才后悔:如果手中是你亲手包的一盒饺子,这个旅途将会有多美。
我无法知晓,你独自一人吃完冰箱里剩余的饺子的时候,是否会轻轻地责备我。
02
其实我小时候很讨厌吃妈妈做的面。相比之下,我喜欢吃煮粉干。所以每次吃面的时候,我都抱怨,为什么不吃粉干?
而我去奶奶家的时候,奶奶会问我:吃面条还是吃粉干?你妈说你喜欢吃粉干。
我很高兴地说,吃粉干!
如果家里还有糯米粉,她会用糯米面揉几个大汤圆,跟粉干一块煮。这是奶奶的独特做法。她做完后盛了满满一大碗给我,锅里只剩一点汤。
我贪婪地吃起来,也不问她,奶奶你怎么不吃啊。
直到后来我发现,她做的好吃的都是给我一人做的,她自己只吃剩饭,或者喝粥。
而我在她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直到我长大成人,每次去看她,她都会问我,吃面条还是粉干?她知道我喜欢吃粉干,也知道我懂事以后,一直回答的都是“随便”。
可她一直保持着这个问我的习惯。也许她觉得,说不定我口味变了呢。
比如,在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妈妈煮的面条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开始想念,以前的每个早晨我早早地起床洗漱后,去隔壁村的小学上学前,妈妈准时端给我的那一碗面。我知道那碗面的碗底一定会有一个荷包蛋,而这个荷包蛋是我坚持把面吃完的动力。
03
下班回家,总是看见地铁里那幅广告:各地的面食。我下意识地想找到自己家乡的面,发现离自己家最近的,也就是杭州的片儿川。可是我对这种面却如此陌生,还不如陕西的臊子面、北京的炸酱面来得亲切。
臊子面和炸酱面都好吃。但我还是想回到出租房里,走进厨房,自己煮一锅面。妈妈不曾亲手教过我煮面,但我确信,那味道是她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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