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坐在窗前,守着一泓月光。时已深秋,夜凉如水,空气中,无不透着袭人的凉意。他坐着,一动不动,却又好似随着秋风摇曳着,宛如枯黄的野草。透过他的眼睛,我们可以看到,在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光——映着支离的月亮,仿佛能听到美玉破碎的声响。没有爱情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没有爱情滋润的生命,宛如花儿失去了芬芳,鸟儿失去了翅膀。他无法忘记她——在这样醉人的夜,伴着这迷人的月。他的心,就像是一湾潭水掀起了涟漪,荡漾着思念的奏曲。总是在这样萧杀的秋,就像上帝的手,反掌之间,伤感就把黑夜接管。”
“他喜欢这样的秋,喜欢秋夜里的一切;他喜欢秋的寂寥,喜欢秋的萧索,更喜欢它无处不在的、绵绵的伤感。大地万物经过了漫长的春夏两季的躁动,一旦进入秋季,分不清是在哪个清晨或夜晚,仿佛一切都瞬间安静下来了,慢下来了。他喜欢这种安静,喜欢在这样的一个秋的傍晚,有风或无风,一个人,静静的,漫步于小河沿岸。看着秋叶旋旋飘落,在秋水中漂流,在尘土间翻滚。那种美,那种静,是落叶归根的最朴实无华的静美,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感动。最好再下一场秋雨,无需滂滂沱沱;缠缠绵绵,淅淅沥沥足矣。在这样的雨中,撑一把雨伞,在被秋风吹送的斜雨中,或行或立,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全然不用嫌怕它打湿了你的衣角或脸颊,只要不致受凉生病,淋一点秋雨,那是对生命的洗涤,也不失为是对情操的致意。每当这时,他总会请求上苍:可千万别打雷呵!因为大地正在入睡,我安静的心,可受不了您的威震。”
“夜深了,可他无心睡眠,他想起了她的手,那是兰花幻化而成的!——纤纤玉手。在那样萧索的雨里,宛若兰花带雨。她动人的模样,或许他无法忘记,但总不愿意想起。唯有她的手,使他魂牵梦绕,“令人之意也消。”他感叹着:时间呵!你用你苍白的手,将我在这个城市里拖来拖去,拖来拖去,你让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如此的美丽,缘何总是相聚又别离?他想着,紧盯着月亮,仿佛那里藏着他的过往。听呐,他放起了音乐,那轻柔的旋律,在这样的夜里,悠扬而和谐,仿佛能飞入人的梦里。他听着,神情陶醉,好像歌唱的是他自己。那是他在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夜,和她一起,曾单曲循环,百听不厌的歌曲。只是啊!自从她走后,他就再也没听过了,却仍把它收藏在心里。如今重新听起,你可以想象,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所以啊,当这首音乐的旋律响起,从此满世界就都是她的模样。就好像一把金色钥匙,打开了藏着她的记忆的门。或许你不能理解,这首普通的音乐,对他能生出多美的梦。这些年,他把自己,连同那份记忆,藏的那么深,就像蝉蜕藏在泥土里。可是他知道,再深夜深不过那雨中的兰花,那纤纤玉手。藏的愈深,她就愈加美丽,愈发使他难以忘记。”
“他现在的思绪很乱,丝丝缕缕的关于她的记忆不断地在他脑中涌现。就像是春蚕沉睡在自己编织的茧中,她在他的回忆里化蛹。他竟有些弄不明白,究竟是,她是他凭空捏造的倩影,还是从他梦中走出的仙子。曾经朝夕相伴的人啊!可怕的时间竟把她变得不真实,犹如飘忽不定的幻影,就像是文学作品中的形象,时而真实得就像是在眼前,时而模糊得只剩一个概念。”
他的脾气很怪,总不愿向别人提起有关她的一切。我们可以猜到,他的爱情并不美好,就像夜空中的流星,她在他心中只留下一个倩影。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能就着月色,模糊地看到,他年龄不大,也就二十来岁。他的个头很高,但很瘦,脸上时常挂着忧郁。他就住在我家的西面,中间隔着一条小巷,我的窗子和他的窗子对面。我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坐在书桌前,对着月光读书,所以每当我在读书或失眠时,总能看到他坐在桌前,对着月亮发呆。虽然是邻居,可我很少能在正常的情况下碰到他,甚至都没和他说过话。但我对他还算有些初步的了解。听他的房东老太太说——她是很好的一个婆婆,十分健谈——他是外乡人,来到这个南方的小城里打工,总是很晚才回家。他在我的心中一直都很神秘,我对他有很大的兴趣,我时常猜想他为什么会对着月光发呆,就像月光下的石像。所以以上的内容都源自我的猜想(这是好几个夜晚望着他拼凑出来的结果)。
还忘了自我介绍,真是罪过。我叫李秋白,今年二十五岁,一个自由职业者。关于我的名字,听我那亡故的母亲说,我出生在初秋,那是一个清晨,当我的哭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响起,父亲看到屋外,晨霜染白了大地上的一切。这种景象是在这个南方的时令中不常有的,父亲以为是天象,所以当场拍定,就叫我李秋白。可自打我记事起,除了墙上的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我就没见过我父亲,现在旁边又多了母亲的照片挂在那里。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挚爱的母亲,也在我成人的那一年撒手人寰。我靠着政府的接济读完大学,由于成绩一般,待到毕业,我又回到这里,守着城里的老宅过活。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想着能每天做着我喜欢做的事,并不去想能不能取得成功,只要我努力地付出过,我就很知足。我也从没感叹命运对我的不公,虽然他无情地夺走了我的双亲,但我并不觉得他有哪里对不住我。因为我很快乐,并感到很充实。
秋天总是多雨,特别是在南方,今天却下得很大。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的傍晚,就没停过。我在家里呆了一天,书实在是看得累了,就想找人说会儿话。我想起了我那神秘的邻居,我决定去找他认识认识,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里停留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借口。今天或许正合适,这种天气就给了我足够的理由。我拿定了主意,就拿起雨伞,走出屋去。天地间一片混沌,真是见鬼,雨下的可真大,似乎比我看到的还要大。我压低雨伞,使它紧紧地护住我,猫着腰,简直像是坠入了被台风吹袭的汪洋。刚走到一半我浑身就湿透了,牙齿上下打着颤,我暗自骂自己愚蠢。愚蠢就愚蠢吧,反正来都来了,湿也湿了,那就让我更加愚蠢地走下去吧。
到了他家门口,我收起了伞,双手抚着身上湿透的衣服,好像要把它熨干一样。从屋檐泻下的雨水迸溅在我的裤腿上,寒风伴着冷雨,我开始颤栗。我敲着门,喊着:朋友,朋友,请开一下门。雨下的真大,请让我进去。久久不见屋里有任何动静。或许是雨声太大,湮没了我的喊声。又或是他没在家,我来错了时候,我开始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我变得失落起来,甚至有些烦躁。我看着面前冰冷冷的暴雨,没了回去的勇气。但站在原地,又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又气又恼,用力推着门,把气全撒在它身上。天呐!你简直无法相信,那门竟被我给推开了。那是一面漆成紫红色的、厚实的木门,门锁已经十分陈旧,因为屋里或屋外的潮湿而生着锈。显然是被我给推坏了,我怀着歉疚的心,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最后风雨还是把我推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暗淡,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和烟草的混合气味。我摸索着开了灯,灯光也不很明亮,橘黄色的灯泡落满了灰尘,昏沉沉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样。我在他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胡乱擦了擦滴着水的头发。屋子不大,但并不显得拥挤,因为屋里的陈设并不多,除了一张简易的小床,一张不大的红木书桌放在窗前,旁前倚着一张因久经使用而显得分外光亮的藤椅;再有就是一个陈旧的斑驳着黄漆的木衣柜和暗处的一个被炭火烧黑的火炉。但屋子里的一切都被他收拾的整洁干净,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我实在是冷的要命,浑身开始抖得厉害,我必须使自己暖和起来,不然非得生一场病不可。我生起了火炉。虽然这样有失礼貌,但我会向他解释,他一定能理解我的冒失,我肯定地想,好像他是我的好友一样。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炭火闪着诡异的红光,在我眼中飘忽。我望着它,出了神,忘记了屋外的雨,忘记了现在身在哪里,心里只有那诡异的光。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那一瞬间的陶醉,我回过神来,听听窗外,雨声依旧。天已经黑透了,我开始感到无聊起来,我猜想他或许不会很早回来,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淋着雨回去——这种天气,打伞和没打几乎没什么两样。我走到窗前,学着他的样子,坐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我看到,那书桌的一角,放着一本很厚的记事本,红色的硬封面显得十分陈旧,纸质发黄,应该很有些年头了。我好奇着,将它捧在手里,翻开。天呐!菩萨可以作证,我长这么大做的缺德事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的这几个小时多,我竟然推坏了别人家的门,进入别人的屋子,未经主人的允许就生起了他的炉子,甚至还偷看他的隐私!我简直就像个流氓,强盗,虽然初衷十分诚恳。
那是一本他的日记,是用一种小孩子的幼稚的字体写的,但却写得十分认真,看起来也并不让我产生好笑的心理。我本来只是因为无聊而略微地看了一眼,——这一切都源自我对他的好奇——但它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我读下去,并为之着迷。
“零一年二月八日,星期四,小雪。
刚过完元宵节,昨天妈妈做的汤圆糖放多了,可真甜,就像干吃砂糖一样。岚岚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气得直哭闹了一整天,她最爱吃汤圆了。小月的作业还没写完,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妈妈让我看着她做作业。真可气,害得我都不能出去玩了,我打了她一下,她没哭,也没告诉妈妈,应该是怕妈妈再打她一顿……”
“零一年二月十日,星期六,多云。
真是开心,父亲回来了,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整天就知道打工。见到父亲,妈妈高兴地直抹眼泪,岚岚吵闹着围着父亲要礼物,她就知道礼物。我和小月站在一旁打量着父亲,我俩都哭了。我实在是太想念父亲了。除了父亲身后站着的那个小女孩,好像一切都很平常、温暖。我们都没见过那个小女孩,父亲对妈妈说她以后就留在我们家了,并让我们别欺负她。”
“二月十一日,星期日,多云。
那小女孩可真怪!总不爱说话,我有好几次向她表示友好,她总是瞪着一双美丽的、透着惊慌的双眼看着我,抠着指甲,对我躲躲闪闪,好像很害怕我似的。她今年七岁,比我小两岁,和岚岚一样大,可个头儿却比我还高,真让我感到纳闷。听父亲说她叫露露,真是人如其名,有如清晨的朝露。我对她充满着兴趣,可她似乎总是躲着我,真是见鬼……”
“二月十三日,星期二,晴。
天呐!我真没想到岚岚会这么坏,她竟然骂露露是野鬼。原因是父亲对露露很好,好像她才是他的女儿一样。岚岚一定是吃醋了,就像古装剧里突然失宠的妃子一样,总看她不顺眼。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打了她一顿,她哭着说父亲不爱她了,她再也不想念父亲了。现在她看露露的眼神,总是咬牙切齿的,好像她俩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我真是琢磨不透露露,不管岚岚怎样骂她,甚至是拧她的胳膊,她也一声不吭,该做什还继续做着什么——玩弄着一个洋娃娃——那是父亲送给她的,本来应该属于岚岚——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包括她那泛着一块青斑的胳膊。我警告岚岚,她要是再欺负露露,我就要好好收拾她。她哭着,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跑到妈妈那里去告状,真是无赖!恶人先告状!简直把我气得要死……”
“二月十八日,星期日,小雨。
父亲走了,跟往年一样在家里待的时间总不长,我真的怀疑他到底爱不爱我们。临走的那天早上,父亲瞒着露露,把我和岚岚还有小月都叫到了厢房里,关上门。他对我们说露露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成了孤儿。她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她的父亲——我父亲的工友——也在不久前出车祸死了,她在这世上再也没了亲人,父亲可怜她,就把她带回来了。他十分严厉地嘱咐我们不许欺负她,更绝对不允许我们在她面前提起她的不幸。我看向岚岚,她冷冷地低着头,不削地哼了一声。母亲真是把她惯坏了!还是小月最好,她向父亲保证,绝不会欺负露露,我欣喜,同样向父亲保证不会欺负她……”
“露露,岚岚,小月……”我低声念着日记里的人名,想象着她们的姿容。她们深深吸引住了我,我叹息着露露的命运,替她的未来担忧着。我现在也成了孤儿,所以我对日记中的露露很有些偏爱,我同情她,就像同情我自己一样。我抬头看向窗外,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风却依然很大。风吹散了乌云,月亮露了出来,月空中,朦胧中透着空旷。天地间凉凉的,静静的,再没有什么比雨后的夜晚更动人的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眼,又翻开了日记。
“二月二十日,星期二,中雨。
这该死的雨,下起来就没有停的时候。不过值得令人高兴的是,露露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虽然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声‘嗯。’但这足以说明她愿意接受我的友好,并开始适应着新的环境,母亲说今年暑假开学就送她去读书,和我一个学校。我简直高兴地跳了起来!母亲可真疼爱她,(她常自言自语地说:感谢神,这是主赐给我的孩子。)甚至胜过疼爱岚岚。也难怪,露露仿佛天生就适合得到别人的宠爱;她很漂亮,特别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我敢肯定,整个学校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时常在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使,我相信,那一定是露露的模样。她文静,但并不呆板,丝毫没有岚岚身上的那种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气,’也不像小月那样显得有些沉闷。虽然她俩也很漂亮,可比起露露,她们就像一轮皎月旁边的两颗星星。真是糟糕,我竟然这样说我的两个妹妹,希望她们没有兴趣翻我的日记才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俩。我真心希望,岚岚能消除对露露的敌意,成为很要好的亲姐妹,就像她和小月那样亲的姐妹。我一直无法琢磨小月对于突然到来的露露,怀着怎样的态度。她总是一声不吭的,很难让人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有她在的地方,总让人觉得静的可怕。可我们都知道——岚岚经常对我说,她很富有心机,简直就像是魔鬼那样狡猾。我不明白岚岚为什么这样说小月,虽然她们就是两个极端;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如脱兔。但我看不出来她俩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唉!女孩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甚至比魔鬼还善变。”
看到这时,就在我稍稍停顿的当儿,雨突然间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很大。风把雨水送进窗子里,溅到我的身上,雨水冰凉凉的,冷不丁的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骂一声见鬼,就赶紧放下手中落满雨水的日记本,起身去关窗户。就在我狼狈地擦拭着落满桌子上的水渍时,我那神秘的邻居回来了,——我压根就没发觉到他的到来,因为雨声实在是太大了。——他前一秒还在庆幸着自己赶在大雨前回到了家里,可是下一秒,他站在门前吃惊地望着我,足足有十几秒钟,愣在了原地。他以为我是贼,就冲我大声喊叫着,试图威吓住我。并拿起放在门旁的扫把,双手紧握着,弓着腰,那种神气仿佛是在告诉我:只要我敢乱动,或者是试图做出对他有任何威胁的举动,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要把我痛打一顿似的,虽然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我向他挥着手,努力表现出一副无辜样子——我确实是无辜的。“请你冷静,我没有恶意,也不是贼,我是你的邻居,就住在隔壁。”就在我向他解释的当儿,他看向了那被我推坏掉的门,又恶狠狠地盯着我。我连忙向他解释,因为理亏,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就在前不久,我也忘了现在过去了几个小时——这屋子里连个表也没有,可我又没带。我被雨困在家里一整天,实在是无聊透了,就想着冒昧地找你认识一下。那门确实是我推坏的,我也没想到我无意间的举动会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力,不然我一定不会碰它,我发誓,一定不会。请你原谅我,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损失。”他疑惑地望着我,并没有放下对我的戒备,只是表情比刚才温和多了。
我一再重复着,说我是他的邻居,我们见过的,虽然只有一两次匆匆的照面。我努力让他想起我。他终于放下了他的武器,对我说道——那声音冷得甚过于窗外的雨!“我并不喜欢别人来打扰我,”他说着,眼睛盯着尚有余烬的火炉。“特别是这种方式!”我抱歉地笑了笑,说:“我淋着雨过来的,真没想到雨会这么大,伞就没顶上用。我实在冷得厉害,就借用了你的火炉,我觉得你能原谅我的冒失,对吗?我的好邻居。”他听着,傲慢地朝我走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他不善言谈,而且脾气很怪,和日记里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我甚至怀疑那本日记是不是他的了。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一团团糟糕的卫生纸,眉毛皱得都要竖起来了。我看到了他的日记,正潮湿的胡乱丢在桌上的一角,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掉在地上。显然他也注意到了。他狠狠地瞪着我,这劲头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发誓,要是在平常有人以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可是现在,就算是他真要吃了我,也不会让我生出任何的脾气。这不单单是因为我的理亏,我还好奇着他背后的故事,它深深吸引住了我,使我着了迷。
“你看过?”他睨了我一眼。
“呃——我——我实是在无聊,就——随便翻了几页。”我躲闪着他像是审判者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就几页,绝没多看,我保证!”
他没再搭理我,愤愤地抄起他的日记本,紧盯着它,看都没看我一眼。“简直过分,这里不欢迎你,你走!”他孩子气地气愤地说道。
“我的好邻居,你听呐,外面的雨多大,还刮着风!”我指着窗外,祈求着我的邻居,“请行行好,让我多待一会儿,等雨小些我就走,绝不多打扰你。”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天气还出来瞎串,好吧好吧,你就在这呆着吧。不过我事先声明,在我睡下之前,你必须离开这,你也看到了,我可没有多余的地方安置你。否则我就把你赶出去,我可不管外面的雨有多大,是你自找麻烦。”他说着就躺在了床前,抚摸着他的日记本。“好的,我一定不会打扰到你,”我感激地说,“还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秋白,你的邻居。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是以这种方式。”“秦牧。”这就是他的回答,他显然没有和我聊天的兴趣,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再没话找话地说下去,只会引起他的反感,我可不想和他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我还想听听他背后的故事呢。
很久的沉默。除了风雨声,整间屋子里,实在安静的让我浑身不自在,到处都显得我的存在是多么的多余。我终于可以仔细打量一下在我心里一直处在神秘位置的邻居了,说实话,他长得并不很帅,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的感觉。特别是他的气质——那是种如雪般冰冷又如雪般纯洁的气质,和他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空空的、冰冰的。他脸上很少有任何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除了他那特有的忧郁,可就连那点忧郁感也只是给人以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而已。他很安静,话很少,但我可以看到,在他的眼睛里,藏着一种十分火热的热情,就像荒野中隐藏的野火!虽然他试图把那种热情深藏起来,可这并不能掩盖他的真诚。
“我敢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说着,试图打破这一沉寂。“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子沉默。你背后一定有什么使人伤感的故事,是它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听完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很惊讶我看到了他面具下的伤痛的灵魂一样,但那种充满诧异的神色随即一闪而过又归于冷漠,对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显得漠不关心似的。“幼稚,”他说,“别装作一副很了解我的神情,你根本无法知道!别自作聪明了,朋友。”他还在掩盖着自己,我能从他激动地已经开始颤抖地语气中猜得出来。“是不是露露,就是你日记里的那个女孩,”我想让他把故事说出来,就继续往下逼问着,“我相信她现在已经长成了十分美丽的少女了吧,可她现在在哪呢?”我说这些的时候,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白,可我还是把话说完了,试图达到我预期的效果。可我判断错了,这将让我下不了台。“够了!”他一挺身子站在我面前咆哮着,“我不允许你再提这个名字,她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简直就是亵渎!你这个下流的贼!你不配留在这里,赶紧走,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你!”我感觉我受到了侮辱,此时我的愤怒并不亚于他的愤怒,我往他面前凑近了一点,冲他吼道:“你住嘴,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个古怪的家伙!虽然我做的不对,可我不是贼,你不能侮辱我!”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进去我说的话,依然脸色煞白,不停地咆哮着让我走开。我见他这样,火气立刻消了一半,在那一瞬,我竟产生了可怜他的同情心,可这并不能冲散我全部的愤怒。我不想和他争论那些没意义的废话,我快步走出了屋子,淋着冰冷冷的雨,顶着风跑回了家里,伞也忘了拿,我实在是太气愤了,简直就是折磨人的一天。
回到家里,我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看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了。我感到浑身无力,头有些昏沉沉的,没吃晚饭的肚子也并不觉得饿,反倒感觉很撑,我知道那是气的。我觉得我很有可能要生一场病,我躺在床上,用了好长时间才使自己完全消了气。我开始反思自己,或许我确实有点自作聪明了,为了自己的自私,竟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开始后悔起来,我老是这样,总是在做错事以后才觉得后悔。可现在已经不能使我想太多了,我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我就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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