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平,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她听到愣了一下,接着站起来,准备走出去。
“诶,你别急”他拉住她的袖子,“肯定有办法的,不然我去跟老师说,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主动的,不能怪你,你……”,“你松开,少逞英雄”她抬手挣脱,径直要从他旁边往外走,他急了,“你……”拉扯之间,放在桌子上的笔筒一下子被摔在了地上,东西散了一地,她趁着大家望过来之前赶紧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里,老一派的老师在窃窃私语,那些“不检点”,“女孩子家家的”,“爸妈没教好吧”,“哪儿的啊,听说是妈妈一个人带”的话似乎和空气进入鼻腔一般自然地就这么灌进耳朵,“别跑,会很没用”她在心里这么说。班主任问她“你跟你爸妈说了吗,他们知道了吗,你这小孩,脾气总这么冲,带你这么久了还这样,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什么事要想后果,这还好人没大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被退学的你知道吗?”边说着,边拿过一沓信纸,“你写检讨吧,我跟老戴讲好了,他不找你麻烦,家长也不请了,反正你也不在乎,不过检讨还是要写的,我总得交差。”
她没什么话要说,顺从地坐到旁边的空座位开始写检讨,提笔就是“尊敬的戴主任,感谢你又一次明辨是非,明察秋毫……”
写完检讨已经是快放学的时间了,社团活动早就过了,她想起来昨天借的篮球还没有还,嗯要去吗,她突然觉得好笑,班主任要是知道她刚写完检讨就准备去球场会不会被气着,“王一平我该说你什么是好啊,我说的话你能往心里去一点儿吗?”
把检讨交给班主任后免不了又被叮嘱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承认,她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叹了口气让她早些回家,也觉得自己操心实在有些操过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他在等自己,背半倚着墙,一只手提着她的书包,一只手扯着他垂下来的书包带子,正盯着面前的楼梯发呆,她走过去拍他,“走啊,干嘛呢”,他背一用力使人立起来,“走啊”,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你没事吧”,她有些好笑“有事啊,写了一个多小时检讨,手都快写断了”,说着接过了书包,“走啦,这么喜欢站办公室门口啊”。
昨天,五班的一个女孩子跑来班级后门嚷“谁是王一平?王一平是你们班的吗?”她听到便走了出去,刚一出去对方脏话就骂过来了“你也配做林的组长,他看上你哪点啊,就凭你勾引人的手段吗”,边说着,边用手指指点点,带着推搡,和着趾高气昂,引来了一大票看热闹的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少在那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同时勾引着好几个呢吧……”话没说完就被他中断了“滚,你再不滚别逼我打女人”,说着就要上手,却被她一下子拽住衣服,“没你事儿”,她扯着他回了座位,完全不管周围看热闹的人的兴致和周身的火气,她只是知道,林还在,她必须维持冷静。
她要忍住。“诶,你真的不生气啊,看不出来你还挺大度”,他在旁边故作嘲讽地啧了一句,瞬时,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气氛又恢复如之前一般嚣嚣的时候,她倏地站起来,把椅背的书包拂到地上,拖着椅子就往门外冲,隔壁的隔壁就是五班,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女的,“她还跟旁边的人骂骂咧咧,她还好意思骂骂咧咧”,她拖过椅子举起来就砸,桌子到了,书散了一地,耳朵里是急促地尖叫和对方问候她大爷,她上脚去踹,发出更大的声响来,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没有对那个女的做些什么,也在她这一点理智被消磨殆尽之前,他从班上追出来拉过她。
上课铃响了。
课还是会上,通报当然会通报,也要写检讨,可惜不请家长。
为什么人们总是能在别人失去理智的时候保持清醒。
她不知道,索性放弃再想,她其实该庆幸还有这么一个人会拉她一把,虽然这个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现在还在校门口的小摊上排队买鸡柳,“呐,给你补手,你不是说你手快断了吗?”
“鸡柳,又不是鸡手。”
“鸡柳就是鸡手好不好,不然你说鸡柳是鸡的哪儿?”
“鸡柳是鸡的……”,“……柳啊。”
“哈哈哈什么鬼啊。”
他们一路走着,在那条铺得整整齐齐的石板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渐长,分散,模糊,直至消弭,就好像,那些年我曾经一度以为的永远不会过去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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