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放假,外出求学、打拼的人都陆续回家,于是各种老同学聚会又开始让人应接不暇。
其实大家都知道,从当初拉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你往左我往右开始,我们的生活轨迹就已经不一样了。我们有了各自新的朋友圈,习惯聊着彼此插不上的话题,我们追求着不同的东西,向往着不同的城市甚至国家。
我们唯一还有的交集,就是回忆里的那几年,于是聚会上被翻来覆去提了又提的就是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们起得早早的,捧着刚买的豆浆去上早自习,碰见熟人飞奔过去打招呼;上课犯困把脸挡在书后不停点头,被同桌猛地一戳吓得就要站起来;中午下课铃一响赶紧冲出教室,食堂氤氲着的饭香和雾气是我一直怀念的东西;晚上放学几个人勾肩搭背一起回寝室,写着写着作业就啃着鸡爪聊起了八卦,抹得数学练习册上都是油渍。
这是我最好的时光和最好的你们啊。
我不喜欢大家在聚会上叙旧,是因为我害怕那些曾经把我们拴得那么近,那么美好的记忆,以一种很尴尬的方式被提起。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那些事,却时不时低头摆弄着手机,在有消息提示的声音响起时第一时间拿出来看,和新的朋友也聊得不亦乐乎。有人还会乐呵呵地发个语音,害怕周围太嘈杂听不清就把耳机带上。
我从没有觉得聊到这些事,就让我们又回到当初亲近的时刻,反而让我看到了我们之间清清楚楚逃避不了的生分。
时光硬生生地逼着我们要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啊。
我害怕当初沉静如水,努力上进的女孩儿变得油腔滑舌,满嘴脏话。我害怕当初排队会扭头朝我狡黠笑着的男孩儿变成了一副我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我不敢和他们叙旧,我害怕一张口,不是生疏的客套,就是我们根本没了共同话题,只说了三两句话就在那里尴尬地站着。
我还害怕遇见记忆里藏得深深的那个人。
我也相信每个人的青春里,应该都住了一个这样的人。
他个子高高的,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学校有领导来视察,临时弄个升旗仪式走走过场,班主任就急忙把他推了出去。
高三我们每周都有周末小考,每次光荣榜上,他的名字都在很前的位置。老师让他上讲台给我们将题目,他也不扭捏,写板书的样子简直自带光。
高考结束后,我们走到了一起,是异地。我和他所在的学校相距一千多公里,这么远的距离让我们哭泣欢笑,不能拥抱,那时我满脑子都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可是最后,如同大多数异地情侣那样,我们还是分开了。
我记得的是那天晚上,我一直蹲在阳台哭。不敢让室友听见,就把脸埋在手心里,憋得快要窒息。
学校外的广场在放歌,林宥嘉深情地唱着: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他送的所有东西都锁在柜子里,钥匙扔到学校的池塘里。手机里只要是与他相关的照片我全部删了,定位到那个城市的一切都被我清空。
我们的朋友圈重叠太多了。我不愿见到那些老同学,不愿与他们叙旧,生怕与他相关的消息有意无意传进了我的耳里。
渐渐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那段时光。
可是当我们又在同学聚会上见到,笑着寒暄就像很普通的老朋友时,我知道我能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能让我们叙旧的那几年时光里,我全在喜欢着他。再次一点点被提起,我仿佛又回到那天晚上,陌生的城市,我蹲在阳台,一个人哭。
时光一直在朝前走,不管你愿不愿意,总有一些人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淡出你的生活啊。
美好的东西,留在记忆里就好,毕竟睹物思人的下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不太美好的东西,也留在记忆里。千帆过尽,时间总会磨平所有的委屈不甘。
叙旧不会带来想象中的温情,只能破坏美好的记忆,揭开结痂的伤口。
别和我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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