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就认识的。那是六年前秋天的一个早晨。
如果不是公司安排我外调到这个城市,可能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仅限于电视上的天气预报。建筑行业就是这样,很难有固定的地方。
漂泊了很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的确感觉到有点累了。我一直想找一个能让自己停下脚步不再流浪的地方,那样我会稳定下来。除了遥远的回不去的故乡,我会知道哪个城市是自己的家。
当我和妻子背着行李,坐了二十四小时的火车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走出车站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我就在这里留下来吧。
接我们的就是小雨,穿着非常朴素却干净的衣服。
“哥,嫂子”她接过我们手上的行李,“我叫小雨,是咱们工地的资料员,以后请多关照。”她笑着说。
小雨是那种比较娇小的女孩,带着一副眼镜,看着比较文静。大概有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略微有点胖,梳着齐肩的马尾辫,脸上笑眯眯的。她脸上是纯天然的白里透红,没有化妆雕琢的痕迹,年轻的脸上还没有岁月的沧桑。普通的像这个城市的一粒尘埃,属于那种在人海中会很快消失得看不见,没有什么回头率的女孩。
本来公司没有安排她来接我们,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坐公司的通勤车来城里玩,所以早上顺道再坐公司的车来接我们。她和司机一起来的。那司机一看就像某个大领导,挺着啤酒肚,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皮鞋擦得很亮,头至少有我两个大。嘴唇厚而略微外突,湿润中泛着一点油光,似乎刚吃完满汉全席。
她请我们吃了早餐。那是我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早餐,是这里的特色美食。很香!尽管所有的美食在车站附近的卫生和味道都会大打折扣。
“咱们工地离城里还有二十多公里,在山里面的一个小镇上”小雨笑着说,她说话的声音很清脆。
穿过一座黄河大桥,车子就出了城。路的一侧是光秃秃的连绵不绝的悬崖峭壁,另一侧是滔滔不绝奔流而去的黄河。崎岖的山路坎坷不平,感觉走了很远还没有到达。路上我问了好几次还有多远,像在饭店吃饭的时候问服务员菜快好了吗一样,答案总是快了。
小雨是我们一路上的导游,她给我们介绍着这里的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还有工地上的一些大概情况。
伴随着她的解说,我们来到了工地所在的小镇。小镇四面被群山环抱,只在东北方向给黄河留了一个出口。黄河从中间穿越而过,将这个小镇一分为二。穿过电站旁边的又一座黄河大桥,眼前是霜叶红遍绵延万亩的一片古梨园。
我们的工地毗邻着黄河岸边,几栋两层的彩钢板房坐落在工地的一个角落。这里就是我从此要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帮我们安顿好住的地方,她跑出去找了个小板凳回来,坐下来陪我们聊天。
“小雨,你老家是哪里的?”坐在床上我问她。宿舍里能坐的地方除了她刚搬进来的小板凳只有床了。
“我也不知道老家是哪里的,”她说,“我出生在庆阳,但我的户口在嘉峪关,我现在有两个身份证,这样很不方便,我还没想好该选择哪一个。”
“还有这种事?能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吗?”我问她。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搬到嘉峪关去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想了一下,她说道,“他们把我留在了庆阳,从此再没有回来过,是爷爷奶奶把我带大的。”
“我在庆阳有户口,但他们又在嘉峪关给我办了一个户口,所以弄得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她继续说道。
“庆阳,”我说,“那里是你的根。”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个人隐私,我没打算过多的打听。但看起来她终于找到了倾诉地对象,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没怎么去过嘉峪关,距离太远了,也没有钱去。我只见过父母几次,他们也不怎么管我。”
“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管你呢?”我忍不住问道。
“不瞒你们说,我爸爸是个烧锅炉的,每年挣得钱只够家里开销。到现在他们还住在一个破旧的平房里。我妈妈因为以前在庆阳的时候,总是被我叔叔他们欺负,脑子受了刺激,神经有点不太正常。”
“我在嘉峪关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说,“我有时候还得给弟弟妹妹寄钱。”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很少过问我的事情。我就像西北风刮大的山里娃……”
“我像个孤儿一样长大,我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家,”她眼睛有点湿润,“也许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我和妻子都沉默了。
我不能想象她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中上学并工作的。这样一个被风刮大的孩子,这种生活经历也许足以打倒一个人,也许足以让一个人坚强!难怪她那么朴素,却有着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容。
“小雨,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我们也和你一样漂泊在外,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家,就当我们是你的哥哥和嫂子吧。”我说,“就当我们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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