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六上午十点多钟,我坐在轮椅上,和先生推着我进了电梯,然后我们出了第三人民医院的大门,后面跟着的是莉莉的爸爸和海燕,他们手上拿着我的东西,我们要去大门口等阿东,阿东开车前来,正在路上。
等候的过程中,我埋怨和先生没帮我带洗头洗澡的东西,说他居然连梳子和扎头的皮圈都不帮我带来,弄得自己只好“披头散发”的,好难看。
和先生“奉劝”我说,都这个时候了,忍一忍吧,就别想着梳妆打扮的事了吧……后面的海燕听到我俩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没再和他争辩,我知道,我遭遇车祸他心里很不好受。昨天晚上,他躺在医院的躺椅上睡不着,半夜起来征得我的同意回家去了,躺在家里的床上还是没法睡着。
昨天拍的片子出来后,他和莉莉就拍照转发,托人找骨科医生咨询,当医生拿着夹着纸的夹板过来要我签字同意做手术时,他不让我签,跟医生说,时间还有,容我们考虑一下再说。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免了做手术的这份苦。
这个男人虽然没有伟岸的身躯,但我知道他具备男人的担当,我当初敢嫁给他也是因为清楚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阿东到了,我慢慢挪进了车内,和先生将轮椅还给医院后,我就被这四个大男人“护送”着,前往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阿东早已和他在“附二医”当医生的堂弟联系好了,如果诊断后需要住院,这个床位紧张的大医院我也能住得进去。
到了“附二医”,和先生把我背起进急诊科,我在他背上险些笑出声来,叫他赶紧把我放到椅子上,后面要到诊室时,他又和海燕左右各一边,撑着我慢慢前行,我因为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一直在不好意思的傻笑。看到周围有许多眼睛盯着我们看,我更不好意思,一再要求要自己拄拐杖走,没有得到允许。
后面莉莉的爸爸回家后安慰婆婆时说,阿兰在医院里你不要担心,我看她想得很开,一点都不难受,反而笑嘻嘻的,开心的很……
2
再次被确诊为韧带断裂,再次告知需要做手术住院治疗。
兰绘时光手机拍摄和先生找来轮椅,四个男人又护着我,穿梭在迷宫一样的医院里,从一号楼辗转到七号楼到一楼去登记住院,再找到八号楼去住院部,从一层到十二层,再找到护士台进行登记,护士在我手上套上“私人订制”的手环之后,我躺到了D12+6这个位于走廊的病床上。
我的对面是+5病床,床上躺着是一个中年男人,来自苍南,右腿受伤一直在渗血。他的家人告诉我,他是在山上放牛时,从四米高的山上摔下来受伤的。
兰绘时光手机拍摄我的病床床头偏一点的位置是+4病床,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小伙子,腿是自己骑车弄伤的。陪护的人是他母亲。
兰绘时光手机拍摄这个走廊很吵闹,跟12层手术外科有关的所有人的进出都要经过我的床边。
护士过来检查,她一边询问我的基本情况,一边极仔细的查看我的左腿,想看看除了受伤的膝盖处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肿胀。她轻声细语地说,还好,别的地方都没肿。她抬起头,对围在床边的几个男人说,家属去超市买个枕头,不需要太好,反正只用来垫脚,每天要将脚垫高,要不到时脚肿起来就麻烦了,会影响手术进程的。
和先生于是离开去买枕头了。
护士要我慢慢的将身体侧躺,她要检查背部,当她看到我腰背部有些淤青之后,问我是否是车祸造成的。我说应该不是,可能是头天在别的医院躺的。
护士说这样不行,说要让家人买两个水袋来换着垫在腰部。
有个护工抓住了机会,推销说她那里有卖。很快,有两个深蓝色的水袋出现在我的病床上。护士对我说,水袋每隔两个小时让家人帮你换一下,这样躺着比较舒服。
司机(肇事车车主)用嘲讽的口气说,两个小时换一个,怎么可能啊?!怎么能这样换啊?!
护士听了很不解,说两个小时后水袋会烫起来呀,这个时候要再换一个垫啊!
原来,水袋是他付钱买的,护工给他的价钱,每个20元。他大概把水袋理解成一次性的,以为是每隔两个小时后就要丢弃一个。他在防着我,大概怕我“乱花钱”,最后都得他买单。
待我安顿好了之后,已是中午饭的时间,我提醒和先生请大家一起去吃午饭,三个男人说,他们吃了饭就不再上楼了,让我安心配合医生治疗。
我笑着跟他们说,放心吧,我知道,麻烦你们了……他们离开后,我将头侧向墙面,眼泪流了出来……
发生事情后,无论即将面对何种结果,我都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心理准备,不曾掉过眼泪。但是,周围人带给我的浓浓温情,常常使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我想我此生无法报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3
手机里收到信息,说我的诊疗团队包括“郭晓山、王鉴顺、何自力、冯永增”,欢迎我住院期间向他们咨询。
一位医生穿着便服过来,询问情况,我不清楚他是哪一位医生。他跟我说,手术尽量安排在星期一,但可能较晚,因为我相关的检查还没做,尤其是一个磁共振的检查,必须先给他看过了之后,才能确定相关的手术方案,让我提前把这个检查先做了。
不久,另一位穿着白大挂的医生拿着本子过来登记,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位医生。他登记了一些信息之后,问我是否临近经期。我想了想,说,本来这两天应该来了的,也许最近较累,推迟了还没来。
这位医生说,那就好,没来给你打推迟针,因为月经来了是不可以做手术的。我说,好好,我想尽快做完手术。
我太想早点离开医院了。可是老天似乎就是要跟我作对,随后上卫生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月经来了。
和先生下楼去买卫生巾的时候,我想,还要推迟五、六天才能做手术,他哪能跟同事换这么久的班啊,到时候上自己的班加上还别人班不得累死啊,得跟他商量一下,请个护工,让他安心上班好了。
和先生回来时,后面跟着二姐和二姐夫。他们拎着水果来看我。二姐还给我看了她两个孙子的照片和视频,让我跟着她高兴了一阵子。
和先生打电话跟司机提起要请护工的事,司机说他先问问保险公司给不给赔付,如果保险公司不给付,他是不管的,意思是一切走法律程序,如果保险公司不赔付请护工的费用,他是不会掏这个钱的。
我突然厌恶起了他这个人,觉得他是个没人情味的人。后面他回复说,保险公司只赔付110元,多出的部分让我们自己付时,我很生气,跟他发信息说,护工必须得有,如果他不愿意掏这个钱,让他的老婆过来陪护。
他回复我,说我这样说“就不对了”,他也不想我出事,现在交警还没处理,谁的责任还不知道呢,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做什么也不用跟他商量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想出交通事故,我甚至没有怪过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想要跟他友好的相处,妥善的处理这次的事故。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想跟肇事司机讲人情,简直是愚蠢的自作多情。
4
丫头在校外补了一天课,16点58分回家后发现我还没回家,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还没回家。
我回答说,妈妈要做一个小手术后才能回家。她说我骗了她,都要做手术了,还说自己不严重。
我说不是所有要做手术的毛病都是严重的毛病,妈妈只是不想成为瘸子。她说好吧,我想你早点回家……
我知道丫头心里一定有些害怕,我想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可能会抹眼泪,但是,分离和生老病死这些人之常情,她迟早要面对,即使我有一万个不愿意,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那位穿便服的医生又来过一次,我告诉他我来例假了,问他要怎么,他说来例假没关系的,说我这个是个小手术,手术时间不用推迟。我听了松了一口气。
护士将我的磁共振检查预约在19点50分,她提醒我们可以叫“老师伯”推着去检查。
时间快到了,和先生叫了来穿着绿色工作服的老师伯。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推床上,由老师伯推着来到磁共振检查的地方。
老师伯从检查室里推过来另一张推床让我换过去,说它是塑料材质的,所以能进检查室,还叮嘱和先生将身上的金属——硬币、手机、钥匙、皮带等东西卸下,说是带着这些东西进磁共振检查室,东西是会被吸走损坏的。
磁共振检查过后,可以暂时好好休息一下了,其它的各项检查护士预约在星期一的上午,医生说我即使星期一可以排上手术也会很晚,星期一完成各项检查完全来得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