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我下厨房（下）

吾取衣，将军凑前。

“夫人身上甚香，只是再品这香，不知是何时何年何地方。”将军赤身拥吾入怀，言辞感伤。

吾胸前起伏，面颊飞霞。

“你我既已经是夫妻，来日方长。请将军穿衣，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日后慢慢来算。”

“美哉，芳哉，夫人出语妙哉。”

“勇载，壮哉，夫君此行定能凯旋归来。待到桃花飞落，酒酿香飘，你我对饮，亲操厨刀。”

更衣毕，厅前听旨。

“皇帝口谕，徐玉晟将军战功赫赫，常务边事，深得边境官民爱戴，特令其于凌晨率羽林军三万人，前往边境，开垦荒地，绵延我族之人血脉，已达文化交流，血缘交融，以此巩固边防。”

吾闻之，心中冷笑。

心想：时下朝纲正，边疆稳，武将不知何处能容身。又忧将军任务重，不知何时能成功。

于是，

吾道：“吾请求与将军同行，新婚燕尔正当时，不想一朝未尽欢便别离。请公公递言于圣上。”

“郡主千金之躯，边塞风雨能吞下万匹骏马，千顶罗帐。皇上厚爱，赐将军戍边之物皆是上品。然只可抵御一二，剩余苦难非女子可以承受。再者，当今天子料到郡主会有此意，故天子之意，请郡主留守府中，若陛下何日想念便会传诏，以解陛下思念。”

吾心想：叔父果然机关算尽，惧我勾结将军祸乱朝政。

人生在世有几刻如意？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伴君如伴虎。

鸡鸣三声，于府前为将军饯行。

“原道是将军劳苦功高，居功至伟，定能仕途顺利，家族兴旺。不曾想竟与我这落破贵族一般。”言毕，举觞。

“哈哈哈，夫人快言快语，直指我心。”

马蹄北往，目光南向。偌大将军府，只剩吾独享。

三月将军书信道，写尽边塞春暖色。四月将军飞鸽来，诉尽心中思念情。五月将军传尺素，心境平坦意开怀。

六月天低，乌云密，狂风骤雨隳庙堂。

柔端亲王揭竿起，江山易主在朝夕。可笑叔辈为权争，改朝换代吾名存。前朝郡主今朝臣，前朝将军今朝民。柔端叔父新开国，快马加鞭唤将军。

皇城门外，叔父亲迎。吾坐马车，与君同行。

“劳烦爱卿，虽为前朝旧人。兴前朝边防。但功及本朝，故要重赏。已有郡主，那便再赐亲王之位以配将军。”柔端叔父面容和善道。

然其言行在吾眼中不过是稚子所为。

亲王之名固好，但随名利而生终究不会悦人心智。前朝亲王堪比软禁，无诏不得入宫；无令不得出京；府上有人登门，需报与中庭。今朝沿用旧朝法令，只道是改朝不改命。

“将军劳苦，为期三月风吹雨淋，待回府中妾身定要好好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执吾之手，吾心情爽朗而言。

柔端叔父笑曰：“你二人如此恩爱，实乃全国典范，愿天下夫妇皆可如你二人这般。”

随行众人齐声呐喊：“郡主亲王恩爱永昌。郡主亲王恩爱永昌。”

回府闭门，坐入牢中。府上花开，尽数天子赐予。大红海棠，娇艳牡丹，纯白曼陀罗，眼鼻食色进香。

吾与将军花丛漫步，自然清闲。

“夫人如何为我洗尘接风？”

“哈哈哈，将军期冀我用何种方式？”

“不如我下厨来，你弹瑟，花间饮酒醉开怀？”

“夫君主意甚好，那吾便取瑟来，伴君侧。”

炊烟缕缕，日光稀，对月饮，对瑟诗。曲尽酒竭人尽兴，吾言：“食君一餐许一生，与君同寝亦同甘。”

携花香，入喜房，行喜事，度良宵。苦乐不知，天下事不闻，情爱中不吵，府门不开。

治历元年，吾与将军隐没深山，听闻朝代几变。又闻有将军入驻旧府，迎娶郡主。

想起当年“郡主亲王恩爱永昌”，而今却是老妪白翁，山中逍遥，无挂无牵。

“将军为我下厨房，可好？”闲时嬉笑，吾总爱言。

徐公不语，自去厨房。